第35章 相助 005

  見了艾竇發來的照片，薑妍一頭霧水，可是戚澄卻大喜過望。


  電腦屏幕上一隻白皙的大手倒拎著石塊八音盒，石塊和木質底座牢牢地黏在一起，那倒轉的咒語一樣的文字讓戚澄長舒一口氣。


  不多時，艾竇又補發來文字：


  “今天你的朋友來店裏，不小心碰壞了它。不過，經過我一雙巧手，已經完全修複。你告訴她一聲，讓她不要擔心。可憐的人啊……嚇得靈魂都出竅了。”


  戚澄和困惑的薑妍講解背後的故事，薑妍忍不住吐槽：“還有這樣訛人的？就這個破石頭能值兩千塊？”


  算起來，薑妍已經失業快四個月了。她窩居在家，顆粒無收，中間還去醫美醫院花大錢做了鼻子的修複手術。可是她依舊活得很滋潤。


  戚澄送的那箱打折泡麵，被薑妍整個塞進了廚房的地櫃，連封箱膠帶都沒有撕掉。


  她不做飯，每天叫外賣，有時候叫一頓刺身，價格夠買三大箱泡麵。她從來沒有缺過錢，她的父母雖然離了婚，但都很愛她，每個月的生活費薑妍收到的都是雙份。


  錢是一種實力，人一旦有了實力就有了底氣。這樣的底氣，戚澄很缺。


  “兩千塊是我說的，不是他。”戚澄歪著腦袋看著石塊上的字，喃喃地說，“興許還不止呢。說是定製的，你看，這上麵寫著的也許是什麽發財波若咒。”


  “搜搜不就知道了。”


  兩個好奇寶寶將字母一個個敲下，按下搜索鍵的刹那，戚澄的腦袋快要鑽到電腦屏幕裏去。


  “Zum Gedanken an die Verstorbenen， die in der See ihre ewige Ruhe fanden.

  紀念在碧海中找到永恒歸宿的亡靈。”


  石塊上的德文被破解了，他說了真話，八音盒的石頭部分是德國下薩克森州Hooksiel小鎮海邊石碑的複製品。


  薑妍滑動鼠標，背包客們用圖片記錄著那片海岸的孤寂。音箱裏，古典吉他在彈撥，曲調和Sheldon裏的八音盒一致。


  戚澄忙拿出手機，聽音搜曲，然後，她在自己的紅心歌單裏找到了它。


  “53o 40，6 N 008o 06，3 E”，這個被經緯度定義的歌名像密碼一樣勾人，戚澄不禁想：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故事呢？他那樣的人，背後一定有著理不清的故事。不可控製地，她又一次清晰地聽到了梁川對她的評價。他說她很特別……不撒謊的話，她該承認，這話讓她心動。


  “你看吧！”幾分鍾的時間，薑妍已經找到了石錘的訛人證據，她把購物網站的鏈接放到戚澄麵前，說，“幾千個單品，售價從40到80不等。你竟然會願意給兩千塊！”


  戚澄不相信，她伸頭過去查看，邊看邊說：“我以為至少要五位數，我說兩千，隻是因為拿不出那麽多錢。”


  果然，一百塊以內的石頭八音盒，每個都和梁川的“心愛之物”長得一模一樣。戚澄本想辯解：這些都是山寨的，而他那個是定製的，但她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她想起可憐的馬蒂爾德，為了償還朋友的項鏈，辛苦勞作數十年，最後才知道項鏈是假的。


  從頭到尾，梁川都沒有說過價格，不過都是她自己在逞強而已，是她太自卑了。


  見她低落，薑妍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戚澄合上眼皮，輕輕說，“累了。”


  閉上眼睛，梁川還在她的腦海裏瞎逛。她突然靈機一動，有了新的主意。


  “你有導師了！我的天！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的意思是去拜訪箍先生？”


  戚澄拚命點頭，她想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不然的話，她為什麽要上梁川的網約車？隻有這樣解釋，事情才會順利成章。


  薑妍看起來有些為難，她說：“但是，他要是還不理我們呢？我可不想送上門去挨白眼，太傻了。”


  “人家是大師嘛。等你做了大師，我給你加裝上三道門檻，讓訪客過上三關。”


  戚澄用玩笑勸動了薑妍。再次來到“康怡癌症療養中心”，戚澄依樣畫葫蘆，登記拜訪。前台處換了一位護士小姐姐，比昨天那位更好說話，她告訴戚澄：古先生在三樓2號房間。


  戚澄覺得一切都很順利，心情不由大好。


  薑妍跟在她身邊問：“塗鴉牆在哪裏？”


  “在大廳，”戚澄回答，“等走的時候我帶你去看。”


  三樓2號房間的大門是打開的，像是在歡迎她們。戚澄拉著薑妍一起跨進去，她放柔聲音問：“您好，請問有人嗎？”


  柔和的陽光在窄短的甬道後閃爍，‘箍’先生迎出來，他的帽子換成了白色的毛線帽，幹幹淨淨的。見到戚澄，他很警覺，沒有絲毫猶豫，他果斷地把戚澄和薑妍趕了出去。


  薑妍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小臉早就紅成了熟透的番茄。戚澄因為缺少臉紅的能力，所以看起來很彪悍，但她也沒料到箍先生這麽直接，於是她抓住門框，像個沒臉沒皮的無賴一樣央求：“您別這樣，我和朋友來看看您和您太太。”


  “不用，我們素不相識。”


  戚澄暗暗使勁抵住快要合上的房門，她堅持說：“我知道你是箍先生，您雖然低調，但是你的作品太有辨識度，我和我朋友都認出來了……”


  “快走快走，小姑娘，你這樣……”古先生的樣子看起來很羞澀，他苦著臉，說，“你是在打擾我的生活。”


  古先生的話讓戚澄沒辦法再繼續“厚顏無恥”，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屋子裏麵傳出淡然的女人聲音。


  “少雄，你讓她們進來吧。”


  一聽到這聲音，古先生阻攔的手垂了下去，他眼神複雜地看了看戚澄，竟然讓開路，左手一展，把她們請了進去。


  戚澄和薑妍齊聲道謝，她們送上花花綠綠的伴手禮，但古先生不接，於是她們隻能拎著喜氣盈盈的盒子小步走入裏間。


  病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女人，她戴著和古先生一樣的毛線帽子，麵部和身體浮腫得厲害。


  她對戚澄溫和地笑，她問：“你們是來找……‘箍’？”


  “是。”戚澄下意識看向古先生，他走到窗前，背對著她們，不願意露出自己的臉。


  “這麽多年過去了……”中年女人笑得歡愉，她輕聲說，“還有人記得箍……”


  “當然……”


  戚澄剛準備再次做自我介紹，古先生就打斷了她，他說：“好了，我太太需要休息，你們請回吧。”


  真遺憾，古先生的態度讓戚澄沒辦法強留。她失望地將伴手禮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這時，一盒梨膏糖進入戚澄的視野——“青覃百年老滋味”——咿呀，這東西她不要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