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從眾

  老漢隻覺得有苦難言,這要他如何自證?

  有人提議道:“老丈不如與我們揭曉你那‘三仙歸洞’的訣竅,也好證明你使的不是妖法。”


  那老漢憑著“三仙歸洞”一路賣藝才得以苟活,可以說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本事。


  若是讓眾人懂了其中訣竅,以後誰還願意看他賣藝?


  他學了一輩子的手藝,除了變戲法什麽也不會,若是連唯一活命的本事都沒了,以後還怎麽活得下去?


  於是死活不肯揭露。


  “你個老漢怎的不知輕重?”領頭官差皺眉,“前不久樞密院才下了文書來——天下軍州嚴禁左道,緝捕妖人。我見你不似惡人,才給你機會自證。你若不肯,少不得要去牢獄裏走一遭。”


  進了牢獄,再想活著出來可就難了。


  “頭,這老頭不識好歹,何必與他多言。是不是妖人,拿回去刑法伺候一遭,還怕他不招認?”一黑瘦官差道。


  他知道自家頭眼裏容不得沙子,可這事是縣令親自發話的,要是沒辦好,他們這些人都難交代。


  領頭的官差是想給老漢機會的,可老漢卻死咬著不肯揭露,他也不能讓弟兄們為難,正要說話,就聽一個稚嫩的聲音道:“不過是手快的把戲,這有何難?”


  眾人循聲望去。


  薑苗扯著薑雲的手, 不讓她出頭。


  那可是官差啊!不是鬧著玩的。


  然而她就算拉得住薑雲的手, 也堵不住薑雲的嘴。


  更何況她也拉不住薑雲的手。


  薑雲安撫地輕拍薑苗的手,衝領頭的官差俏皮一笑道:“這位大人, 我方才已瞧明白了這‘三仙歸洞’的訣竅,我願為他作證,這並非是什麽妖術。”


  領頭的官差見她年幼,挑眉道:“哦?你能揭露這‘三仙歸洞’的訣竅?”


  布衣青年見又生事端, 想要開口卻被領頭的官差冷冷地看了一眼, 頓時閉嘴不敢再言語。


  薑雲毫不猶豫地點頭,“自然是能的。”才怪。


  那老漢卻是不信。


  他練了大半輩子的手藝,若真能輕易讓人瞧明白了,他怎敢讓眾人隨意湊近觀看?

  隻當薑雲是為他出頭, 心中感激不提, 更多的是擔心她如此會受牽連,一時內疚,急急阻攔道:“便是僥幸讓你看明白了, 這訣竅也不許你說出去!那可是我活命的本事,你若敢說出去,老漢我便當場撞死在此,也好叫官爺們親眼瞧瞧,老漢我是人是鬼!”


  “你這老頭怎的比牛還強?到底是這手藝重要還是你命重要?小娘子有心為你解困,你卻還以死相逼,好不厚道。”圍觀的人忍不住開口道。


  老漢有苦難言,隻倔強地不肯低頭。


  薑雲沒想到老漢會有這反應, 倒是方便她行事, 於是順著老漢的話,對領頭的官差道:“大人也瞧見了, 這訣竅是老人家活命的本事, 我若仗著眼神好使些,便將他活命的本事公之於眾, 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領頭的官差點點頭, 黑瘦官差卻已道:“說要作證的也是你, 說不能說的也是你, 小丫頭你是來搗亂的吧!”為了嚇唬薑雲,黑瘦官差還把臉一橫, 凶相畢露。


  薑雲卻絲毫不懼,甚至還衝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這位大人別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


  說著又看向領頭的官差道:“不如讓我仿著老人家的‘三仙歸洞’當著眾人的麵演示一二,這樣既能為他作證,又能不壞他生計,豈不是一舉兩得?”


  圍觀眾人顯然對薑雲二人有印象,知道她方才湊的最近,說不定真讓她看明白了,於是對薑雲的提議很感興趣,紛紛附和。


  隨著官差的到來, 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得知事情始末後,不少人對敢站出來說話的薑雲頗有好感, 於是也出言支持。


  眼看著領頭的官差神色有所鬆動,那布衣青年也顧不上會惹他不快,急急上前對著薑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和他是一夥兒的?哦, 我知道了,你們就是一夥的!你二人在這演一出戲隻不過是為了脫罪,實在狡猾!”


  說這話又對領頭的官差道:“這妖人詭計多端, 大人還是盡快將之帶回,免得又生是非。”


  薑雲豈是那種被欺負到頭上還能忍的性子?


  隻見她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緊靠著薑苗委屈道:“先生不是教我們遇到不平事要仗義執言嗎?怎麽開口便要被劃為同黨?若是這樣,誰還敢為不公仗義執言?”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周圍的人聽到。


  在場眾人確實怕無辜受了牽連,可眼看著薑雲一個小娘子都有此覺悟,誰又肯承認自己是不敢?


  薑苗其實也嚇了一跳,根本無心考慮先生何時教過她這事,也忘了薑雲是能徒手打一隻老虎的存在。


  她隻記得自己身為長輩,此時自然要護著薑雲。


  於是身子一側便把薑雲護在身後,對著布衣青年不卑不亢道:“我家侄女年紀尚幼,遇到不平就忍不住開口。但你要隨口汙蔑卻是不行的, 我們二人是土生土長的玉清縣人, 可不是什麽妖人!”


  十四歲的薑苗,輕柔的音色擲地有聲,瘦弱的身子堅定地擋在薑雲麵前。


  年幼的薑雲從她的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圓溜溜的眼睛泛著淚花, 一臉害怕和委屈,像極了受驚的小鹿。


  在場眾人,誰見了不為之心軟?

  卻不知,薑雲悄悄握緊拳頭,隻要那布衣青年一出手,她就將他的鼻子打斷!


  眾人受薑雲二人的無畏和正義所感染,加之本就對那布衣青年不滿,於是便有人開口譴責他,“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們不過是看個戲法,你卻說他使的妖術。


  開口為他辯解,便是受他蠱惑?嗬。


  小娘子年幼卻一身正氣,敢為不公挺身而出,卻又被你誣為同黨,難不成這縣衙是你一人開的不成?是非對錯全憑你一言?”


  有薑雲挺身而出在前,又有人開口反抗,其他一時不敢言語的人也紛紛開口。


  “瞧那老丈骨瘦如柴,渾身沒二兩肉的樣子,說他是妖人,誰信?”


  “別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擋著什麽人的路,這才遭此橫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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