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狼狽
薑鬆揮舞著手中的砍刀,將攔在麵前的藤蔓雜草清理掉。
同行的青壯配合著清出一條路來。
見薑鬆臉色難看,薑柳條的爹薑二牛出聲道:“別擔心,他們這次帶的貨多,估計沒這麽快回來,我們肯定還來得及的。”
隻是這話,也不知是在安撫薑鬆,還是在安撫他自己。
薑鬆找上村長後,村長並未推諉,當即牽頭招呼了村裏人,挑了十九個青壯年與薑鬆同行。
薑鬆擔心薑楊他們的安危,當天下午就出發了。
但他們隻知碼頭的方向,卻從未走過,一路上走了不少冤枉路,直到天黑也未走出群山。
夜裏山路難行,眾人隻能原地駐紮。
誰知半夜又遇上三隻野豬,要不是他們人多,怕是得交代在山裏。
可慌不擇路之下,他們更找不著路了,個個擔驚受怕的,也無心入睡。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這才開始趕路。
好在大夥兒時常在山裏砍柴,雖然不熟路,基本判斷方向的能力還是有的,一群人記掛著薑楊等人也顧不上其他,隻悶頭趕路。
……
另一邊,薑楊幾人拐過一處彎道,就見幾個蒙麵大漢立在路中間。
五人心中頓時一驚,齊齊後退。
沒退幾步,就聽見後方山坡上又有數人俯衝下來, 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見那些人一身衣衫襤褸, 手裏又都舉著破爛砍刀,薑楊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於是賠笑道:“各位好漢,我們就是過路的窮苦百姓, 去年遭了風災, 家裏都揭不開鍋了,這才出來賣點幹柴補貼些家用……小子上有八十老母, 下有尚在繈褓中的幼兒, 一家子就指著小子活命……還請諸位行行好,繞過我們這一回吧。”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灰色小布袋, 裏麵正是幾十文銅板。
“小子身上也沒什麽好東西, 隻這些銅板,白費各位好漢跑一趟,這些孝敬各位好漢喝茶。”說著一臉心痛地遞了出去。
薑楊睜著眼睛說瞎話,臉上的心痛倒不是裝的。
雖說這錢一開始備著就是為了應對這樣的場麵, 但真舍出去還是忍不住心痛, 那可是好幾十文呢, 都能給雲娘他們買好些紙了。
不過看著帶頭的山匪接過銅錢, 薑楊心中微微一鬆, 隻道這一關過了一半。
誰知那人把錢往懷裏一揣, 手一揮一群人反倒圍了上來。
帶頭的山匪輕哼一聲, 揮著砍刀威脅道:“別給我耍花招, 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不然一人廢一根手指頭。”
“哎喲,各位好漢, 我們身上的衣裳比你們還破,您瞧我們像是能有錢的嗎?我們幾個賣山貨攏共就得了這些銅板, 一文都未留,都孝敬給您了。”
薑楊一邊說著一心裏邊犯著嘀咕:這些人似乎早就守在這, 又一副篤定他們身上有錢的樣子,怕是不好蒙混了……
薑楊想著, 身體慢慢和其他四人聚在一塊, 一邊和帶頭的山匪哭訴家中生活艱辛,一邊找準機會,將板車猛地一推撞翻了前麵的幾名山匪後。
山匪們沒想到薑楊幾人敢帶頭發難,也沒想到他們的車板下竟然也藏著砍刀。一時不查, 還真被他們破開缺口闖了出去。
說到底還是山匪們貪心,覺得薑楊他們不過是些種地的小子, 應付起來容易, 稍微嚇唬一下便能成,因此不願多些人來分贓。
但凡人數再多幾個,薑楊的膽子也不至於這麽大。
如今五對十,他們隻要一人能扛得住兩個山匪,就能保下身上的錢。
那可是四十多貫啊!拚死也得護住的。
於是一方輕敵,一方勇猛之下,薑楊五人棄車逃了去, 後麵山匪緊追不舍。
……
“哥, 他們追上來了,怎麽辦?”薑柳條握著刀的手忍不住顫抖。
要不是薑楊時常帶他們操練, 不斷給他們灌輸“山匪如同猛獸”的話,他哪敢朝人揮舞砍刀?
薑楊帶頭跑在最前麵,不用回頭也能聽到身後的喊聲, 安撫道:“堅持住,隻要我們趕到下一個村子就安全了,他們不敢追進村子的。”
這話無疑是一顆定心丸,幾人咬著牙朝前跑去。
薑柳條年紀最小,體力也最差,倉皇間絆倒在地。
薑楊幾人回頭扶他,轉眼便被追上,眾人揮舞著砍刀,但還真沒人敢下死手。
隻是拳打腳踢間,雙方各自負傷。
眼看著薑柳條被兩個山匪按著打,薑楊急忙將懷中的銅板掏出,撒向一旁, 頓時有幾名山匪蜂擁去撿。
趁這空檔,薑楊幾人扶起薑柳條再次跑路。
帶頭的山匪眼見他們跑走, 怒道:“撿什麽撿!等人抓到了,這些錢都是我們的!”
話雖這麽說, 但是山匪規則向來野蠻, 打劫的時候,誰搶到的就是誰的,其他才是要分攤的。
那帶頭的山匪一邊嗬斥,一邊毫不猶豫地將未完全散開的布包揣進自己懷裏,隨後招呼著眾人繼續去追。
有不情願的,被他一腳踢開,頓時老實了許多。
這一耽誤,薑楊幾人便又跑出一段,可薑柳條傷了腿,全靠幾人攙著跑,轉眼便又被追上。
薑柳條哭著讓薑楊他們先跑,臉上鼻涕眼淚混著些血跡,狼狽得很。
麵對圍上來的山匪,薑楊沉著臉道:“剩下的錢都丟給你們了,你們為什麽還追著我們不放?”
帶頭的山匪輕呸一聲,“你們身上該有多少錢,本大爺清楚得很。本來你們乖乖把錢交出來,我也就不與你們計較了,現在……你們傷了我兄弟,不在你們身上留下點什麽,就算我答應,我兄弟們也不答應啊!你們說是不是?”
他氣勢十足,卻隻換來了稀稀拉拉地應答。
帶頭的山匪失了麵子,手一揚,怒道:“給我搜!扒光了搜!然後全綁到樹上!”
山匪們一擁而上,薑楊握著手裏的砍刀準備拚死一搏。忽然就聽山道旁的灌木中一陣異動……
緊接著,一群形容狼狽的人舉著刀鑽出灌木,徑直朝他們衝了過來。
薑楊被山匪圍住,看不真切,隻覺得又來一批山匪,心中一陣悲涼。
帶頭的山匪也以為是哪個山頭的來截胡,見對方人數眾多,又連臉都沒有蒙,怕是那要人命的山匪,於是連他們的臉都不敢看,慌亂撤退,生怕被留下來滅口。
他們一走,薑楊等人才看清來人。
“大哥?”
“爹?”
薑鬆扶起薑楊,關切道:“怎麽樣,傷著哪了?”
薑楊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搖頭道:“沒事,都是皮外傷,就是柳條傷著腿了,不知道嚴不嚴重。”
正撲在薑二牛懷裏哭鼻子的薑柳條聞言不好意思道:“沒事,我就是腳崴了一下……”
眾人:……
好在虛驚一場,並無人重傷。
薑楊鬆了口氣,看向薑鬆等人奇怪道:“不過大哥,你們怎麽弄得比我們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