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驟然看到那麽大一袋錐栗,差點把眼珠子落到地上,她收回剛才的話,那絕不是幾個錐栗,是整整三大筐。
“把這些都剝了。”吳媽半點也不憐香惜玉,大咧咧地對著雲汐指手畫腳。
雲汐皺起眉頭,在心裏鄙視溫雅這種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行徑,撇撇嘴,開始剝錐栗。
一個時辰之後,江媛低著頭走進溫雅的房間,小聲說:“公主,那丫頭已經把錐栗都剝完了。”
“這麽快?”溫雅不敢相信地抬起頭:“三大筐,她怎麽做到的?”
江媛鬱悶地說:“那丫頭把錐栗倒在地上,拿了塊搓衣板架著,站在上麵跳,把錐栗都踩爛了,剝得自然快,還要跟吳媽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吳媽罵又罵不過她,打也打不過她,現在還憋著一肚子氣呢,說糟蹋了三大筐錐栗。”
溫雅撲哧一聲笑出來。
江媛皺著眉說:“公主,我看那丫頭不是個受氣包,你的法子不管用。”
溫雅揚了揚眉毛,忍著笑說道:“她不想受氣咱就不給她氣受了,那丫頭倒挺有趣的,你吩咐她把晚膳做了,說一會兒本宮要請王爺過來用膳。”
江媛極度懷疑,就雲汐那個樣子,會乖乖把飯做好?十有八九要在飯菜裏動手腳!
這一點溫雅自然是想到的,所以她趕在日落之前親自去了一趟廚房,把雲汐做的飯菜每樣都嚐了一遍,然後歎了口氣說:“你真的是王爺的丫鬟嗎?第一次下廚?鹽和糖都分不清楚?”
雲汐佯裝抱歉地聳了聳肩,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說:“奴婢一向笨手笨腳,讓公主見笑了,公主勿怪。”
溫雅淺淺一笑,挽起袖子將雲汐推到一邊,拿起菜刀,開始收拾一尾鯉魚。
雲汐呆了半晌,不知道她這是要幹什麽。
溫雅不慌不忙地去鱗、破肚,然後燒熱油,轉眼間,一碟香噴噴的糖醋鯉魚就呈現在雲汐麵前。
雲汐真的很驚訝,貴為公主的溫雅,竟然會做菜,而且做得還很不錯!
溫雅不動聲色地說:“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從小事做起,像做飯、洗衣、打掃、縫補這些活,偶爾也要自己嚐試一下,雖然這些丫鬟太監都能做,但是親手做的,就不一樣了。”
雲汐咬緊嘴唇,警惕地看著溫雅。
溫雅繼續說:“年姑娘天生貌美,又會跳舞,男人圍著你轉,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上去,你自然不用做這些,但我這樣既無美貌,又不能歌不能舞的女人,想讓男人看我一眼,就不得不動動腦子了。”
雲汐聽著她自我貶斥,忽然產生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溫雅不動聲色地看了雲汐一眼,笑道:“你這是什麽表情?同情我?不需要!我這個人從來不同情別人,也不指望別人同情,因為自己看不起自己,是最大的悲哀。比如我長得不漂亮,比如我還不是個清白的女人,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你……”雲汐驚得將手中的一隻勺摔在地上:“你剛才說什麽?”
溫雅收起笑容,淡漠地說:“趙將軍趙文峰是幻影一手提拔起來委以重任的,想要換他手上的軍權,總得付點代價,是不是沒想到,我這樣不起眼的女人,也能變成紅顏禍水?”
雲汐往後退開一步,冷冷地問:“公主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王爺知道嗎?”
溫雅篤定地說:“我沒有告訴王爺,不過他知道也無所謂,我不在乎。我絕不會因此在他麵前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麽,都不會影響我未來的路。”
“是嗎?”雲汐揚了揚眉毛。
“當然!”溫雅毫不猶豫地說:“如果自己都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又怎麽能指望別人忘記呢。”
雲汐垂眸沉思了片刻,抬起頭來直視著溫雅問道:“公主為何要幫我?”溫雅話裏的意思,如果她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溫雅盈盈一笑:“我在說自己,幫到你什麽了?你是說幫你做了條魚嗎?我隻是覺得一個女孩子,總該有兩道拿手菜的,如果你真不會做,我可以教你,很多時候,這比跳舞管用。”
雲汐舔了舔嘴唇,一手拿起土豆,一手拿起菜刀,淡淡地說:“不勞公主費心,奴婢做的不比你差。”
溫雅露出了滿意的笑,然後趁雲汐專心低頭切菜的時候,忽然從旁邊推了她一把,雲汐萬沒料到她會忽然發難,猝不及防,菜刀在手上割出了一道大口子。
“你幹什麽!”雲汐大怒,這公主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溫雅露出了一抹壞笑:“鬥爭要講策略,自己累死累活還不夠,關鍵是要讓他知道。”
雲汐眯起了眼……
溫雅沉著聲音說:“如果我是你,今兒晚上王爺過來用膳的時候,就會不經意地讓他看到手上的傷,如果他過問最好,如果他不過問,本宮也可以旁敲側擊地告訴他,這頓飯是誰做的。”
雲汐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傷口,忽然笑起來,這些伎倆她從前在憬王府看到女人們爭寵的時候就已經有所接觸了,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用在自己這裏。
話說到這份上,溫雅覺得雲汐應該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的心思了,無需再多說什麽,可是晚上宇文風過來用膳的時候,她就深刻體會到雲汐絕不是個令人省心的丫頭。
江媛讓雲汐將菜肴端上去,雲汐撇了撇嘴:“真當我是丫鬟啊!我隻伺候王爺一個人,你們家公主又不是我主子,憑什麽吩咐我做這做那。”然後在江媛驚駭的目光中,翩然轉身,消失在廚房門口。
她武功不弱,江媛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幹瞪眼之外,著實不能拿她怎麽樣!
溫雅見端菜上來的是江媛而不是雲汐,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真是白費她的心思……
宇文風喝著湯,微微一怔,雲汐做的?她做的東西他怎麽可能吃不出來。想起她從前在廚房裏叱詫風雲的架式,宇文風唇邊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