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值了
半個小時後，李山來到了島上，李軒聽到馬達聲，飛快地跑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不對，你怎麽一個人來的？”
“我……”
“哎呀別說了，你趕快跟我來！”
兩人來到鄔陽他們“失蹤”的地方，李軒指著海水道：“他們就是在這裏不見的，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拖走了！”
“那我們打電話叫人來。”
“那快去啊！”
李山飛快地拿出電話，沒有信號。
“我那裏有信號增強器！”
兩人又急匆匆地回到燒烤的地方，但卻意外地發現，供電的電池竟然沒電了，連機都開不了。
“別急，遊艇上有衛星電話！”
兩人又跳上遊艇，但……
“為什麽也沒電了？剛才還是好好的啊！怎麽回事？”
“你怎麽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李軒急得頭上青筋直冒，“我說過讓你叫人來的，你一個人跑過來，還什麽都做不好！陽哥他們都不見一個多小時了，現在怎麽辦啊！”
麵對李軒的怒火，李山選擇了沉默。
看著他淚流滿麵、憤怒又無助的模樣，李山想起了五年前，他在英國的醫院看到的那個李軒。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的憤怒和無助。
那一次他選擇了解釋，選擇了為自己的遲到辯白，卻沒有得到李軒的原諒，從此父子猶如路人。
李山仿佛明白了。
鄔陽說的演戲，是把過去發生的事情再重現一遍，隻是這一次，他有了另外一種選擇。
不是解釋，不是辯白。
他隻需要默默承受李軒的怒火，竭盡所能去“搜尋”鄔陽兩人。
於是他從遊艇裏拿出潛水用具，重新回到鄔陽他們不見的地方，脫掉衣服和鞋襪，一頭紮進了水裏。
一次又一次，李山潛入水底。
他知道根本什麽都找不到，但他還是找得很認真，因為他不是在找人，而是在找回自己和兒子之間的感情。
“找到了沒有啊！”
“沒有。”
“那你快找啊！”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海風也快速地變冷，已經在水裏泡了兩個小時的李山，渾身凍得發抖。
但他還是沒有上岸，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尋找。
而最後一次潛入水裏，一個人影朝他遊了過來，隔著潛水鏡，李山認出是鄔陽。
鄔陽把他的編織手鏈塞到李山手裏，又對他做了個“上岸”的手勢。
李山浮出水麵，遊向了岸邊，最後來到李軒麵前。
“你怎麽上來了？”
“李軒，對不起，”李山把手鏈交給李軒，“隻找到了這個。”
“這是陽哥的手鏈！他一定還在下麵，你快去找啊！”
“李軒！你聽我說，”李山道，“我已經找過很多遍了，什麽都沒有。而且現在水下已經看不見了。”
李軒當然知道，因為他自己也去找過，什麽都沒有。
“但是……陽哥他們還在下麵啊！”
李軒哭得稀裏嘩啦，李山看著心疼，把他抱進自己冰冷的懷裏。
“我不想他們有事！嗚嗚……”
“相信爸爸，他們不會有事的。”
“你騙人！你就是個大騙子！”
“這一次爸爸不會騙你。”李山抓著李軒的肩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因為冷而發抖，“相信我，他們隻是被海水衝到了遠處，很快就能遊回來的。”
……
回到燒烤的地方。
雖然穿上了衣服，但長時間在冷水裏浸泡，讓他已經感冒了，不停地打噴嚏，渾身凍得發抖。
李軒也隻穿著單薄的防曬衣，炭火也早就熄滅了，現在雖然有放大鏡，但是沒有太陽，根本升不了火。
李山想去遊艇上找點能保暖的東西，但發現遊艇上比什麽都幹淨，一塊抹布都沒有，更不要說打火機了。
非要做得這麽絕嗎？
李山無奈地搖了搖頭，脫掉自己的外套給李軒披上，自己就穿了個單薄的T恤。
轟隆——
遠處的天空亮起一道閃電，隱隱的雷聲傳來。
海風越來越大，暴風雨很快就席卷而來。
李山父子躲在遊艇的駕駛室，看著電光中蒼茫的大海，始終沒有過半句交流。
沒過多久，李山就覺得渾身發熱，他不僅感冒，還發燒了。
那就休息一會兒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軒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發現李山竟然躺在地上渾身發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好燙！
“怎麽會這樣？”
“喂，你醒醒啊！”
叫了好久，李山都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誰來救救我們啊！”
李軒徹底崩潰了。
就算是五年前，老媽病重得岌岌可危時，他也沒有如此崩潰。
現在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塌陷了。
“喂，你醒醒啊！”
“醒醒啊！”
“爸——你醒醒！”
時隔五年之久，李軒終於第一次叫了李山爸。
昏迷中的李山，似乎被這久違的聲音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沒……沒事的……相信我……咳咳……”
“爸，你感覺怎麽樣？”
“我也沒事。”
李軒把李山扶起來坐好，把他的衣服給他蓋上，感受到衣服上殘留的溫度，李山心裏也是一片溫暖。
“李軒。”
“嗯。”
“你還在怪爸爸，對吧？”李山問。
“嗯。”
“你怪我是對的，”李山道，“當年我是對不起你和你媽媽。”
“別說了。”
“不，你聽我說完，”李山繼續說道，“這些話早就想說的，但一直沒有機會。當時我確實是覺得工作重要，認為耽誤一兩天趕過去，也沒有什麽。而且有你陪著你媽媽，我也能放心，因為在我看來，十三歲的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我……我就是。”
“對，你是，”李山道，“隻是我沒有料到，你的反應會那麽大，而當時我的情緒也很急躁，沒能跟你好好溝通。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你不能跟你媽媽賭氣，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懂了嗎？”
李軒點點頭。
“答應我，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媽媽。”
李軒渾身一驚：“你什麽意思？爸，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你不會有事的，就是發個燒而已，至於不嗎？很快就會好的！”
看著李軒擔心的眼神，李山的心都要化了。
原來兒子還這麽關心我。
那這一次就算死了，也值了。
“喂——”
這時海麵上傳來人的喊聲，李軒趕緊撲到玻璃上一看，發現竟然是兩個人影。
不會吧？
李軒揉了揉眼睛，確實有兩個人，正在朝著他們揮手。
天啊！
奇跡出現了啊！
“爸，是陽哥他們！真的是陽哥他們！他們沒事！他們回來了！”
李軒飛快地衝出駕駛室：“陽哥！老目！我們在這裏！”
李山也冒著大雨走了出來，看著海麵上兩個抱著一截木頭的兩人，心裏不由歎了口氣。
再晚幾分鍾出來多好。
不過他還是非常感謝鄔陽和目山河，這一次，是真的幫了大忙。
相信不久之後，他和李軒的關係，就能恢複到五年以前，甚至更為親密吧。
……
“陽哥！老目！你們沒事，真的太好了！”
狹窄的駕駛室，李軒一人給了一個擁抱。
“你們當時到底是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鄔陽道，“水下有亂流，把目山河卷走了。我去的時候，也把我卷走了。”
“亂流？”
“對，”鄔陽說謊麵不改色，“可能是因為強對流天氣引起的吧。”
李軒抽了抽嘴角，強對流天氣，還能引起亂流？
我書念得少，你可別騙我！
“我們被卷出去了一段，其實也就兩三公裏，”目山河道，“但洋流很大，我們遊了好久都遊不回來，好在碰到了一截木頭。”
李軒覺得，這個故事怎麽這麽巧合呢？
不過不管怎麽樣，隻要大家沒事就好。
“那現在怎麽辦呢？”李軒問，“我爸生病了，遊艇也壞了。”
“遊艇壞了嗎？”鄔陽道，“我看看，說不定我能修好。”
李軒瞪大眼睛：“不可能吧？你連遊艇都會修？”
“我會的東西很多。”
李軒更加覺得，這事情怎麽越來越詭異了呢？
鄔陽打開控製櫃的門，這裏擺弄一下，那裏擺弄一下，最後拔出一個保險絲。
“找到原因了，這個燒了。這裏有備用的，換一個應該能行。”
很快，遊艇裏的燈亮了起來，而且成功啟動了發動機。
李軒越來越覺得，這事兒越來越不對勁兒了呢？
那麽巧，你們兩個下水就碰到暗流，我下去就沒了？
那麽巧，你們兩個就碰到了個木頭？
那麽巧，你一來就查到保險絲壞了？
而且你們兩個在海水裏泡了這麽久，怎麽感覺還是生龍活虎呢？
更不可思議的是，老爸不是在拍戲嗎？怎麽突然就到了這裏？
為什麽總有一種陰謀的感覺呢？
“走吧，趕快回去送你爸去醫院。”
“對！走！”
李軒看著又開始昏迷的李山，暫時也顧不上去懷疑什麽了。
回到碼頭，目山河讓工作人員把父子倆送去醫院，他們則準備回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