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讓我怎麽活
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歌詞,隻是樂器的演奏跟和音,就能讓人知道這是為《西遊記》作的曲,這種造詣已經完全超出這個節目了。
坐在擂主台上的江浩林,厚實的粉底也無法掩蓋他臉上的擔憂。
跟前麵兩次都不一樣,因為這次的題目太難,說是達到創作界天花板也不為過。
如果鄔陽還能像前兩次一樣闖過來……毫不誇張地說,已經可以封神了。
什麽人氣第一,什麽C位出道,在這麵前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可能他這一輩子,都無法達到這樣的高度,甚至跟在鄔陽身後吃灰都沒有資格。
唯一讓他可以稍微安心一點的,便是鄔陽使用了大量電音,這可能成為被人詬病的地方。
畢竟西遊記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小說,是屬於民族的東西,民族的東西就應該用民族的樂器來展現,上來就用外國人產物,很難服眾。
兩分四十秒,演奏終於結束,江浩林輕輕地鬆了口氣。
發起人何超倒是沒有覺得電音有什麽不好,畢竟時代不一樣了,有點電音又有什麽關係,隻要好聽就行。
當他已經抬起手,準備開始熱烈鼓掌時,突然一陣大鼓的聲音震撼響起。
接下來的一首好漢歌,因為不能唱歌詞,所以鄔陽借用了LIVE中的大鼓前奏。
咚咚——
咚咚——
猶如心髒的跳動,大鼓的節奏很快讓觀眾的情緒發生了轉變,從剛才的縹緲靈動落到了實地,很多人都不自覺地跟著鼓點開始動起了腳。
“這是什麽意思,風格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啊。”何超有點納悶,但很快就想到了某種可能,“難道這已經不是西遊了?”
幾個導師被他這麽一提醒,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有這個可能啊。
畢竟現在大屏幕上,還顯示著四個大字:四大名著!
但是這怎麽可能啊,之前就已經說過,是選四大名著中的一部進行創作,而一個星期能做出雲宮迅音那樣的曲子,已經不可思議了。
結果人家還不滿意,還要再來一首?
或者說,全部都要來?
就在這時,鄔陽從舞台後麵走了出來,上身隻穿了個坎肩,目山河和袁翰兩人也是差不多的造型。
這時大家才想起,鄔陽小隊一共五個人,剛才隻出來了李軒一個,其他四人都沒有看到。
“肯定是沒錯了,”何超把手放下,忽然覺得頭皮發麻,“現在出來了四個人,還有馬休斯沒有出來,後麵肯定還有。”
“什麽意思?四大名著一起創作嗎?”大布問。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何超想,鄔陽這次連彩排都是保密的。
此時鄔陽已經走到舞台中間,目山河與袁翰也到了伴舞的位置,鄔陽從身後拿出了嗩呐放在嘴邊。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大布更人都麻了:“不會吧,嗩呐都出來了?”
但沒人來得及接他的話,這時大鼓結束,兩句短暫且有力的合奏後,鄔陽的嗩呐就嘹亮地響了起來。
如果樂器界有一個“誰最流氓”排行榜,嗩呐毫無疑問地當選第一。
別看這東西個頭小,但人家聲音炸啊,能跟它比嗓門兒的估計也隻有“號之一族”。
可“號族”雖然嗓門兒也大,但遠遠不如嗩呐靈活、多變。
喜怒哀樂,嗩呐都是信手拈來。
逢年過節,它能給你吹個萬事吉祥,大婚大壽,它能給你吹個喜慶熱鬧,落魄失戀,它能給你吹個愁腸寸斷,殯葬歸天,它還能給你吹個淚流滿麵。
唯一能壓得過嗩呐的,估計也隻有炮仗了。
要和嗩呐比聲量,純屬想太多。
而鄔陽這一曲嗩呐,隻是第一句就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歡樂灑脫。
“水滸?”何超不禁脫口而出。
這種風格,毫無疑問隻能是水滸了,誰見過紅樓裏有這麽“搖搖晃晃”、“勾肩搭背”的曲子?
至於三國,應該不是這種江湖風格。
“嘿誒嘿參北鬥啊,生死之交一碗酒啊!”
“嘿誒嘿全都有啊,水裏火裏不回頭啊!”
和聲一出,大家心裏就更肯定了,這不是桃園結義,這是水滸好漢的結義!
心裏有了定論,濃濃的畫麵感也就上來了。
在場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漢聚集在聚義廳裏,大口吃肉、暢快喝酒、大聲說笑的情景。
當然,這個和聲到底算不算是歌詞,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不過在大布看來,因為有嗩呐的主調在,所以和聲唱點詞也不算什麽。
其實對於不能一起把詞唱出來,鄔陽心裏也是挺遺憾的。
這首曲加上詞,那才是真正的霸氣。
不過在小的時候,鄔陽對開始的“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鬥”不是很理解,覺得這跟水滸好像有點脫節。
但後來讀了原著才知道,原來水滸的故事開始,是“洪太尉解開封印、誤走妖魔,一百零八將星下凡”的神話傳說,所以才有了“天上的星星參北鬥”這一句。
這樣一來,跟原著貼切了,磅礴的氣勢也瞬間就有了。
而這一句的創作也不是一帆風水。
在原來地球上的華夏,水滸是四大名著中,最後一部被央視搬上熒幕的作品。當時上級領導指示,製作水平、詞曲等,都絕對不能比前麵三部差,而且還必須要有自己鮮明的風格和特色。
於是導演趙季平找到了著名的詞作家易茗老師,很快就寫下了以“四海皆兄弟”為主題的幾句歌詞。
但趙導演一看,熱血和豪邁是有了,但氣勢還不夠啊,後來經過一番創作和改動,才有了最終的詞。
當然,所有歌詞中,最精彩的並不是第一句,而是那句“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完美地體現了好漢的俠義精神。
但這一句更是來之不易,根據演唱者劉歡回憶,當時易茗老師因為沒有體現出俠義精神倍感頭疼,突然想到了一句二十年前被劃掉的歌詞。
這句歌詞是易茗的夫人雷蕾老師,二十年前為《便衣警察》寫的。
當時的原句是“金色盾牌、熱血鑄就,該出手時就出手”,但這句跟人民警察的形象有點不符,就被劃掉了,改成了“危難之處顯身手”。
但“該出手時就出手”用在水滸上,那就是百分之百的貼切。
所以創作這種事,更多的時候不是靈感一現,而是十年磨一劍,沒有長年累月、點點滴滴的積累,就算靈感再豐富,也會有枯竭的一天。
除了歌詞這次不能展現,鄔陽還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就是伴舞太少了,隻有目山河跟袁翰兩個人,沒法好好地表現一百零八將的氣勢。
目山河那個舞蹈水平,約等於沒有。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覺得在將來的某一天,他一定要用最完美的方式,再把這首好漢歌搬上舞台。
聽著歡快的嗩呐聲,坐在導師位置的於夢穎,心裏突然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今天的她,利用了一些小心思,搶了原本應該屬於學員的光芒,這種做法當時覺得很好,但現在一比較之下,感覺自己好像個小醜。
她曾經是那般看不起鄔陽,覺得他的作品就是垃圾,他們之間的創作水平,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現在鄔陽的創作肯定不是垃圾,但他們之間的創作水平,仍舊是雲泥之別。
隻不過以前是她在上麵,鄔陽在下麵。
而這次換了個位置,鄔陽在上麵,她在下麵。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感受到了無盡的恐慌,以及發自內心的寒意。
鄔陽這個妖孽一出,以後還有她混的餘地?
別說是她了,國內又有多少詞曲家,這一輩子都沒有寫出鄔陽這短短一個多月寫出的經典作品。
鄔陽如果還能保證這樣的創作速度,他們這些創作者怎麽活?
於夢穎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