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春天裏的小生命(上)
趙青說著已經走到完顏蓉身邊,見她依舊愣愣的,忍不住摸著她的頭發:“傻子,你怎麽不躲呢?這樣融到脖子裏會涼出病來的。”
說著,又去幫她把脖子裏的雪清理掉。
“你這頭發軟的這樣,根本就不像一個男人的頭發。”
趙青溫熱的手指觸到她後腦勺上的肌膚,光滑細膩,拿一下接觸燙的完顏蓉一下子跳起來:“你胡說什麽,男人就是男人,什麽叫不像男人。”
趙青沒想到她會發火,有些尷尬:“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我多麽希望你是一個女子,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那時候我一定牽著你的手,去什麽地方都牽著,不放開。”
完顏蓉原也不是真跟他生氣,聽他這樣說,多少覺得自己這樣裝扮成一個男子騙他,心中有些內疚,便道:“難不成你上茅廁的時候,你去澡堂的時候也要牽著我的手一起?”
趙青見她不惱,也歡喜起來:“那當然不,你是我一個人的,可不能給其他人看。”
這男人柔情起來當真沒完沒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很快將他們身上落的都是。
算了,那麽多煩惱的事情那裏顧得過來呢。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兒個就玩個痛快吧。
完顏蓉轉身離去,悄無聲息的就捏了個大大的雪球,然後猛地轉身朝著趙青沒頭沒腦的就砸了過去。
趙青完全沒防備,正中額頭。
“哈哈,誰讓你偷襲我來著,我也偷襲你。”
趙青很快就捏了個更大的雪球朝著完顏蓉扔過去,完顏蓉自然不肯示弱,用更大的招呼。
孟曉曉和慷慨一見好玩,也加入了戰鬥。
很快的便分成了兩派,孟曉曉和康凱對戰完顏蓉和趙青。
趙青自然是負責團雪球和挨雪球,完顏蓉自然就負責扔雪球,胡亂的扔,高興就好。
孟曉曉扔一個雪球就趕緊躲到康凱背後,等康凱挨打過後再出來反擊。
這一場雪戰玩的大家都很盡興,筋疲力盡。
火爐上煮著沸騰的羊肉湯,玩的累了,熱乎乎的喝上一碗,真是舒服。
火光中,趙青看著完顏蓉的一張臉,忍不住道:“怎麽你的臉都不會變顏色的,在雪地裏時也不會被凍的雪白,現在烤著火也不會變得紅一點。”
他居然細心到這樣的地步,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她的女兒身的。孟曉曉因著年紀小,長的快,模樣變化也快,她嫌帶著麵具憋屈的晃,到這裏時就以真麵目示人了,隻不過仍舊著男裝而已。可是她就不行了,那張臉太過張揚,隻能戴著麵具。
這樣下去,早晚是要露餡的呀。
完顏蓉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聽孟曉曉插嘴道:“那叫淡定,你懂不懂。堂堂的容先生要是動不動就要臉白臉紅的,那還是容先生嘛。”
趙青笑笑,最近家裏知道了他跟容先生的事情,自然是反對的,畢竟他是家裏的獨子,娶個男人像話嗎?關鍵是不能傳宗接代。
趙子龍曾經語重心長的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說:“青兒,爹爹不反對你跟容先生交朋友,不反對你跟著容先生學醫術,但是你要答應爹爹,一定要過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
趙青也矛盾過,掙紮過,但他是個孝子,從來都沒有武逆過父親的意思,當下隻是沉默不語。
趙子龍卻開始為他物色各色姑娘,甚至曾揚言他要是再不成親,他就把他綁了,跟一個姑娘綁一塊。
趙青生怕爹爹會這樣做,所以每次相親也都敷衍著去,卻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是嫌棄人家姑娘長得醜,就是嫌棄人家姑娘家世不好。
沒有人知道他每天都做夢,夢裏他的容先生是個女子。
這天趙青走的時候,院子的雪人也已經堆成了,身子是孟曉曉和康凱做的,頭是趙青做的。趙青走後,完顏蓉越看越覺得這個雪人的臉如此的像自己。
完顏蓉若有所思,難不成趙青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這個雪人隻能存在一時,等太陽出來融了化了就什麽也剩不下了。
這場雪一直下了整整一天,等太陽光出來時,照著雪白雪白的大地,那樣的景象別提有多美了。
院子裏的那個雪人最先融化的就是那張臉,臉上的表情全都融了,模糊了,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趙青一直沒來。
因著這場雪,笑顏閣的房子也沒辦法重建,隻能等著。
雪化化停停,等牆角的雪都化完了的時候,已經到了年關了。
往常過年的時候都熱鬧的緊,賣年貨的,置辦年貨的,擠擠攘攘的人群,香香甜甜的吃食,歡樂熱鬧的獅子舞等等。
可是今年卻是冷清的緊,街上的人都跺了跺腳,歎一口氣:“哎,害人呢。”
“逼人太甚呢,連個過年的錢都沒有。”
“算了,說什麽呢,當心被抓了關大牢裏。”
急匆匆的人群,狐疑的眼神,冷清寂靜的街道,到處都透著死灰的味道。
“趙家的閨女進宮一個月就死了,聽說死的很慘。”
“哎,王家的姑娘也死了呀。”
“真真是造孽呀!”
“老天爺這是不讓人活了啊。”
“關老天爺什麽事兒啊,都是朝廷鬧的,貪官汙吏,隻想著自己,全不管百姓死活。”
走一路,聽一路。都是些悲慘的事情。
不知不覺竟是到了縣太爺的府門前。裏麵酒肉的香味和隱約的笑聲讓她厭惡極了。
完顏蓉忽然想起兩具詩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銅鈴。回到小院,完顏蓉就把銅鈴懸掛了起來。
那人是半夜的時候來的。熏暈了孟曉曉和康凱,就站在她的窗外,輕輕的敲擊了兩下。
完顏蓉本來就在等他,自然睡的輕。聽到敲擊聲馬上就起來了。
“你果然守約。”
“你要我做什麽?殺了縣太爺?”他倒是爽快。
完顏蓉緩緩搖頭,天下貪官千千萬萬,殺得盡嗎?
“我要你把縣太爺家裏置備的所有年貨都偷出來,然後分給百姓。”
“嗬。”那人笑了,“這倒是新鮮,那麽多東西,得有十大車吧,怎麽偷得完。”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人,我知道你有辦法。”
“好吧,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還我就是了。”
“好,沒問題。我怎麽稱呼你?”
“叫我小黑好了。”
這個年終究是沒過好,每個百姓家裏都分到了米糧,肉和蔬菜,甚至還有米酒。但縣太爺丟了東西,竟是全城搜捕。
隻是沒有誰家的東西是刻了名字的,再加上那麽多東西化整為零,倒也難查的緊,這也是當初完顏蓉敢讓小黑去偷的原因。
可是誰也沒想到,縣太爺竟敢讓人把全城的百姓都抓起來關進大牢,大牢壓根就裝不下那麽多人,他居然就畫地為牢,禁止百姓進出。
過分,過分直至!
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過了元宵節,縣太爺忽然認識到這樣下去他們家也會很快的沒吃沒喝,才不得不讓人們自由行動,允許城內城外通商。
轉眼就到了三月份,柳樹已經發了嫩芽,煥顏小築的生意也有凋零的趨向,一來官府抽的提成太多了,而來原料的成本都漲價了,無以為繼。
喬婉婉將老本都貼進去了一些,惹得胡惠生頗有微詞,但這些喬婉婉並未對完顏蓉說起過。
其實即使喬婉婉不說,完顏蓉多少也能猜到,她曾對此對喬婉婉說,實在不行的話,就關了煥顏小築。
喬婉婉卻不舍得,依舊咬牙撐著。
完顏蓉琢磨著怎麽讓笑顏閣重新開業,要想以後安安穩穩的,就必須要跟官府打好關係,盡管她不願跟貪官為伍,但看著越來越多的病人看不起病,寧願一死了之,她還是讓康凱查了查縣太爺的底細。
縣太爺有一個老娘,身子骨似乎不太好,但老人家信佛,心底兒到不壞,每個月十五都回去上香。
完顏蓉暗暗打定主意,決定跟這位老太太來個邂逅。
這幾天晚上完顏蓉都睡的不是很好,這天晚上的敲門聲又格外的響。
“容先生,容先生。”大大的嗓門似乎是個老太太。
康凱也已經醒了,打開院子門,果真是隔壁胡同一個姓李的老太太。
老太太見了她,急忙道:“容先生快去看看吧,穩婆說了是難產,眼看著就不行了,我想著好歹是兩條命啊,又知道容先生醫術高明的很,又是菩薩心腸,如今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求容先生去看看。”
聽這話就知道是有位婦人難產。
李老太太一向是個熱心腸,隻是眼神不太好,每次見完顏蓉,都眯著一雙眼睛:“瞅這走路的姿勢像是容先生,是容先生嗎?”
每每這時候完顏蓉就湊上前去,大聲的喊:“是我,您老人家在這人玩呢。”
去的路上,才知道這婦人也是租李老太太的房子,是外地來的,獨身一人。
情況確實危急,完顏蓉隻看了一眼,就發現這孩子居然先出來的是屁股。
穩婆大約是怕出了人命,攛掇著李老太太去找容先生,趁著這當口,便溜了。
完顏蓉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事情,不過她行醫也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看的多見的也多了,倒也不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