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奈何天
喬婉婉是生意人,在這裏頗有些人脈,找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女子,倒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八王爺軒轅斌果真要驗屍,可是那具屍體被滾油燙過,已經是麵目全非,什麽也看不出來。
他心中疑惑,難不成是消息有誤,那個人不是完顏蓉,要不然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死了呢。
也虧得來的不是康墨白,要不然一眼就能看出真假,畢竟完顏蓉手腕上的血玉鐲無可替代。其實隻從康墨白給完顏蓉戴上血玉鐲的那天起,完顏蓉就把這個鐲子藏得很嚴實,一來這樣的鐲子不可多得,被人見了徒惹是非,二來她總想著有一天要把這個鐲子還給康墨白,為了避免日後解釋起來的麻煩,所以也從不輕易讓鐲子示人,是以八王爺軒轅斌竟是不知道這具屍體有這麽大的一個破綻。
醉仙居的老板已經證實那天確實有一位姑娘被人潑了熱油,而那位姑娘的服飾打扮也跟完顏蓉一樣,而那天潑熱油的女子也已經被綁了,至今仍是忿忿不平:“我是潑喬婉婉的,誰知道她自己迎上來,怪得了誰,我還要怪她壞了我的好事呢。”
八王爺軒轅斌見她如此說,也是氣急:“你倒是壞了我的好事。”這件事他謀劃許久,眼見著有些眉目,終於將完顏蓉鎖定為關鍵人物,誰知道一場奪情竟是誤打誤撞的害死了完顏蓉,這讓他如何不怒。
怒氣無處發泄,八王爺軒轅斌竟是抽出長劍將那女子劈成了兩半。
喬婉婉是目擊證人,就站在旁邊。八王爺軒轅斌的動作極快,她沒來得及躲避,血濺了一身,就連臉上都沒能幸免,刺鼻的血腥味衝進口鼻,令人作嘔。
盡管喬婉婉痛恨她奪了自己的夫君,但同為女子,親眼見著她被劈為兩半,心裏也是受不了,她扭身跑出去,拐到牆角吐了起來。
隋清源來的稍微晚一些,他是新上任的縣令,如今有人故意傷人,而且致人死命,他這個縣令理應到場,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消息晚了一些,等他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麵。一具焦炭般的女屍,一具一分為二的女屍。
給他消息的人說那具焦炭般的女屍叫完顏蓉,他跟瘋了一樣來到這裏,他已經認不出她來。他們沒有成親之前也聊過幾次天,彼此也僅限於這張臉是熟悉的,兩個人都很守規矩,除了這張臉,再沒有什麽特征能讓隋清源認出完顏蓉。
隋清源的兩腿發軟,寬大的袍子下擺跟著一顫一顫,他終是沒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低的喚出聲:“蓉兒。”
八王爺軒轅斌望著他,心中突然生出一個主意,他將隋清源攙扶起來,勸道:“人死不能複生,哎,都怪康墨白那個混蛋,你知道的吧,康城的女子都把他捧做夢中情人,就連你的蓉兒也不例外,她是愛上康墨白了的,但是你也知道,康墨白之前戀上過一個女子,叫馨兒,她回來了,所以康墨白就離開了完顏蓉去找她,哎,大概是心情不好,所以要去酒樓散散心,喝喝悶酒,誰知道竟然碰到這樣的事情啊。”
隋清源究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聽了八王爺軒轅斌的話,心中對康墨白的恨意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恨不得立刻殺了康墨白為完顏蓉報仇。
八王爺軒轅斌又道:“好了,你也別傷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完顏蓉要是活著,想必也是不希望你如此傷心難過的,她大概會希望你能為她報仇的,哎,她生時不能跟康墨白在一起,想必死了能拉著康墨白陪她也是極高興的吧。”
隋清源心中正是悲憤,聽了八王爺軒轅斌這番添油加醋的話,心中的怒氣蒸騰,他一拳砸在地上:“我隋清源不殺康墨白,誓不為人。”
八王爺軒轅斌看著他,唇角漸漸的生出笑意,他相信隋清源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殺康墨白。
康墨白一腳沒有踏穩,直直的跌下去,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跟在他身邊的風毫無防備,大驚之下,連忙去扶:“主子,您怎麽了?”
“哇。”康墨白吐出一口血來,“第一波反噬開始了。”
風大驚失色:“主子,您這是?”
康墨白抹了下嘴:“你應該知道的,曆代康家主子都要經曆這些,一年的時間,四十九次反噬,熬過去就好了。”
風當然是知道的,他不敢置信的問道:“主子,您認定是她麽?”
康墨白點點頭:“我已經把龍珠放了進去,你也看到了,第一波反噬已經開始了,這還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呢。”
完顏蓉吃餛飩的那天晚上,他是有意刺激她的,因為隻有那樣才能把龍珠放入她的體內,而隻有把龍珠放進去,他們才能真正的開始。
龍珠一但融入完顏蓉的身體,那麽一波波的反噬之力就會體現在康墨白的身上。
風仍舊不解:“主子為何不讓蓉姑娘跟在身邊,而要跟她約定一年的時間呢,要知道如果蓉姑娘在您身邊,那麽這反噬之力就會小上許多,而主子也不需要承受這麽多的痛哭呢。”
康墨白無力的笑笑:“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無力的樣子,她會難過,而我會比她更難過。”
風咬了咬牙,繼續道:“主子決定派雨守在她身邊的時候,就想到這一天了吧。這一年內,主子再不能感知她的安危,所以就派了最穩妥的雨過去守護她,主子這樣對一個女子,當真是讓屬下不解。”
他今兒的話太多了,康墨白也不想解釋,隻是淡淡道:“你也遇到過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子,又怎麽會不知道呢,為了她做什麽都值得的。”
風一副不怕死的模樣:“可是馨兒呢?我們現在就是去找她的,主子找到她後,又該如何對待她呢?”
第一波反噬之力足足要持續時辰,康墨白咬牙硬撐:“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當初確實是我逼的她去自殺的,如今隻要確認她好好的活著,活的很快樂,我想我是要放下的。”
風喃喃道:“如果馨兒不肯放下呢?”
康墨白自嘲的笑了:“不可能的,她那麽討厭我,討厭的迫不及待的去自殺以求解脫,又怎麽可能不肯放下。”
體內像是有個氣球一樣,而這個氣球一直在被吹起,氣球不停的pengzhang,他都覺得快要承受不住了,額頭上冷汗冒出來,順著他的臉頰一直往下流,像是下了一場暴雨。
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咬著嘴唇不做聲。
康墨白突然道:“其實,其實我跟馨兒清白的很,什麽事都沒做過的。你放心!”
風一時反應不過來:“放心,我放什麽心。”
康墨白聲音低低的,看得出他此刻說話困難的緊:“馨兒我們三個一起長大,我看得出來,你是喜歡馨兒的,隻是因為我的緣故,你一直忍著。”
竟然被看出來了,這麽久了,這份深埋於心底的感情他都要忘記了,風喃喃道:“可是她喜歡的卻是主子,我隻能看著她歡喜。”
康墨白臉上一顆顆大大的汗珠掛在臉上,手上的青筋爆出來,臉色越來越白。
風心中不忍:“主子,我幫幫您吧。”
“不,不可。”康墨白道,“我想著蓉兒,心中自然就會好受許多。”
第一次反噬是比較輕的,以後一次比一次難熬,達到巔峰之後,難熬的程度會減輕,知道最後一次反噬幾乎是感受不到痛苦的情形下度過,這整道反噬之苦就算是過去了。
其實經曆反噬之苦主要是為了以後繁衍後代,康家組訓,凡不經曆反噬之苦而在一起的康家子孫,都不能繁育後代。
康墨白身下很快形成一個大坑,他身上的汗水早已浸透衣衫,坑周邊的土很快變的潮濕,粘泥。
風有些不忍,主子一向是高高在上,風度翩翩的,何曾這樣蜷縮的如此可憐。
“主子,您也可以不用忍受這反噬之苦的。”
康墨白哪裏不知道這樣的捷徑,但是一個女子怎麽可以容忍沒有所愛之人的孩兒,他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看到她有所遺憾。
風見他不語,自己也隻能幹著急:“主子,就快過去了吧。”
眼見那個坑越來越大康墨白整個人仿佛被擰幹了一樣窩在坑中一動不動,風害怕極了,伸出手推了他一下,輕聲喚道:“主子,主子。”
康墨白卻像是沒聽到似的,仍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他的衣服上粘滿了泥土,裏麵月白色的內衫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此刻隻能用狼狽不堪這四個字來形容康墨白了,他就像一個幹癟的老頭,沒有了神采。
風握緊手中的劍,他是一個真正的守護人,身體挺的直直的,他相信主子一定可以熬過去的,就像小時候師父教他們武功,每次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主子都能完成,盡管每次都是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