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鹹魚翻生
依葫蘆畫瓢,牟斌和吳傑又處理完薄彥徽和戴銑二人,吳傑還笑笑:“也好,這樣給他們清創時就省了許多功夫。”
然後吳傑拿出一瓶藥來,遞給了牟斌:“等差不多人到齊了再喝,這樣你就可以當場死,不會有人懷疑,對了,為了裝得像點,你得捅破鼻孔流點血。”
牟斌有些心大心小,因為看蔣欽他們幾個還真像是死了一樣,但到了這份上他也退無可退,一發狠,扭頭就走出了重犯倉。
自然先送走了吳傑,然後就叫醒了那些醉生夢死的獄卒:“蔣欽他們幾個某給了毒藥給他們喝,你們快去稟報吧。”
這大冷天的,又是大半夜,這些錦衣衛也不敢把劉瑾叫起來,就連穀大用都是帶著怒氣來的,誰讓他是廠公呢。
來了看了一眼,見仵作已經在驗屍了,一根銀針從喉頭插進去,出來確實是黑的,沒來由讓穀大用一陣惡寒,趕緊又走遠了兩步。
這時劉瑾的頭號爪牙張文冕也到了,一同見證了這一幕。
二人都管顧不上去查驗了,而是對著始作甬者牟斌一頓輸出。
穀大用幾乎是在咆哮:“牟斌,你好大的膽子,你如何交待。”
牟斌仿佛像沒事人一樣:“不用交待,等會我的屍體會交待的。”
張文冕眼一縮,注意到牟斌的鼻血和嘴角也在流血了,忙大喊:“抓住他,他服了毒。”
哪裏有人敢上前,牟斌從懷裏掏出了個小瓶子:“見血封喉,職下不會讓廠公難做的。”
穀大用都快哭了,牟斌說得輕巧,明天那群朝臣還不將老子給扒了皮。
牟斌沒理穀大用,而是看向張文冕,嗬嗬地陰笑起來,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廠公不怕,職下已經寫好了絕筆,職下是跟幾位禦使約好了屍諫,定可直達天聽,誰也不敢瞞。”
穀大用朝一個小廠衛使了使眼色,那廠衛從牟斌手上接過絕筆信,想遞給穀大用,後者卻像看到蛇吻一般退了一步。
“直接念。”
那廠衛也怕有毒啊,戰戰兢兢地打開信封,念了出來,還沒念完,牟斌已經直挺挺地倒下了。
廠衛上去試了試鼻息,猛地打了個冷顫,哭喪著臉向穀大用稟報:“廠公,死了。”
穀大用揮揮手:“死了就死了吧。”
這會穀大用已經不那麽喪了,因為牟斌的絕筆信將他從此事摘了出來,雖然免不了一個玩忽職守,可大鍋不在他頭上。
穀大用給了張文冕一個眼神,意思是說,這事跟你那位有關,怎麽辦吧?
劉瑾才麻煩,這些人如果是廷杖打死的,那死了也就死了,可這些人是服毒自殺,還來個糙蛋的屍諫,這事就蓋不住了,必然引起軒然大波,直達天聽是一定的,後頭還不定有什麽。
張文冕也頭皮發麻,明天該怎麽過喲。
怕什麽來什麽,就在這時,又有人闖進了北鎮撫司的大堂。
來人竟然是王鏊,閣老親自出麵,廠衛也不敢攔,就被他滿身寒氣地闖了進來。
人未到,聲先至:“有人投書老夫家中,說是南京禦使屍諫,老夫前來收屍。”
照道理,屍諫應該是都察院管,可王鏊是閣老,又是南黨的老大,他出麵也說得過去。
哪有什麽投書,就是朱厚照讓人大半夜把王老師給拍了起來,總要將這事圓過去,王鏊是個好人選,能把劉瑾的注意力騙走。
劉瑾不在,張文冕當然不敢硬頂王鏊,穀大用則恨不得此事盡快撇幹淨,於是王鏊順利地從北鎮撫司領回了幾具遺體。
後麵也沒有王鏊什麽事了,通政司派人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確認是服毒而亡,又簽押收走了屍諫的奏書,這事就從詔獄轉到了朝堂交鋒。
諫疏認真的說也是通政司管,查驗屍體的其實就是吳傑,因為太醫院也是通政司的下屬機構。
因為毒藥案,通政司上上下下都被換了個遍,朱厚照全換上了自己的人手,吳傑現在是右通政了,還是太醫院的院正。
轉了一圈,這些“屍體”又回到了吳傑手裏,被送入義莊。
這些禦使的家人都不在北京,後事也是由通政司負責料理。
隻是誰也沒注意到,沒過多久,從義莊跑出來了輛馬車,急急忙忙地駛進了一個民宅院子。
翌日,正當禦使們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時,朱厚照下旨了:其餘涉案南京禦使發配邊疆,蔣欽、薄彥徽、戴銑、牟斌狂妄生事,無端攀咬,削籍為民,然其人已經畏罪自殺,其餘不論。穀大用提督東廠不力,罷為西廠太監,丘聚提督東廠。劉瑾辦事操切,引發輿情,著罰俸三月。
調子定了,罰酒三杯,也沒有人再為這些禦使鳴冤鼓噪,本來叩闕的事情壓下去了,原以會來了屍諫能有一波操作,結果皇上快刀斬亂麻,沒得玩了。
畢竟皇上的刀又快又狠這些朝臣是印象深刻的,真讓他們喝毒酒他們也不敢。
三天後,一駕馬車從那個院子裏駛出,繞著京城轉了好幾圈。
途中經過了婚喪嫁娶,經過了犬奔豕突,公卿府上大紅燈籠高高掛,絲竹盈耳,百姓家中喜笑怒罵,煙火熏天,就唯獨沒見天塌下來了。
等馬車回到小院,裏麵的人下來,赫然就是蔣欽、薄彥徽、戴銑和牟斌幾個。
朱厚照也來了,還一臉的不耐煩:“怎麽樣,都看到了吧,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足道,托體同山阿,沒有人在乎你們,人說千古艱難唯一死,你們都死過一趟了,還怕幫朕做點事?”
蔣欽的死性還是改不完,也繃著個臉,但好歹不敢罵昏君了,而是老老實實地向朱厚照做了個揖:“皇上,為何不將劉瑾等人直接罷輟呢?”
朱厚照更不爽:“沒了劉瑾,那些得罪人的壞事你替我做嗎?你們嘴裏的眾正盈朝隻會將朕團團圍住,恨不得閉塞視聽,結果出了個天大的貪弊案,你對那些大臣們有信心?不好意思,朕一個子都不信他們。”
幾人互相對視,交換了數下眼神,由蔣欽來問:“皇上,不知要讓我等從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