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套個小弟子
王守仁和湛若水果然是職業批發書院的,一聽朱厚照的想法便摩拳擦掌,有錢可以禍禍,還能照著心意來,還有什麽比這樣的事更幸福。
可高興勁一過,二人又鬱悶了,建一個學堂容易,生源哪來?
內書堂的生源是固定的,天然存在的,日月堂可不一樣。
招不到人,一座空空如也的學堂,哪怕建得再漂亮也沒用。
這就為難人了,王夫子和湛夫子才剛出道,離著弟子三千差了十萬八千裏,現在用他們的名義來招人,別人看都不看一眼。
隻有朱厚照的名頭能用。
可這樣又引來的新問題,這件事還不能大鳴大放,已經擺明了要用小鋤頭挖別人的牆角了,還大聲嚷嚷,信不信這頭學堂一掛牌,那頭叩闕又來了。
學術是士林的命根子,他們怎麽能容忍別人在他們的自留地上引種。
後來全國上下的書院被禁毀就是這個原因,更何況朱厚照還打算立起自己的牌子招人,那就更惹眼了。
必須偷偷摸摸地進村,高音喇叭的不要。
最後想來想去,朱厚照將目光鎖定在楊慎身上。
首先楊慎他熟,有很大的把握搞定楊廷和的這個寶貝兒子。
然後楊慎又沒進舉,從學術範疇論楊慎屬於無主的未曾雕琢的璞玉。
可事實上楊慎大名鼎鼎,不僅僅李東陽,凡是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來,楊慎遲早不是池中物。
如果將楊慎拿下了,就能引起羊群效應,能源源不斷地拉來生源。
那些水靈靈的小韭菜私底下會這麽傳消息:“聽說了沒有,楊慎去了日月堂。”
“日月堂?沒聽說過啊!”
“你別管有名沒名,但楊慎放著京中那麽多碩儒不選,偏偏選中了這家,那意味著什麽?”
“啊,他已經這麽強,如果再有厲害的師傅教一教,還讓不讓人活了?”
“所以我才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啊,咱倆誰跟誰啊,有好處還能忘了你?那日月堂不要九百九十八,也不要九十八,聽要進去讀書,還倒貼你的夥食,怎麽樣?”
“那當然好啦,這麽好的事,怎麽能不遍邀同道呢?”
“噓,傻了吧?大家都變強了怎麽體現出我們來?而且日月堂倒貼的,人一多萬一辦不下去了呢?”
“也對,那我就不告訴別人了,哥們謝了啊。”
“別見外,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對,苟富貴,勿相望。”
可以想見,等這兩哥們在日月堂碰麵時,一定還有一大群熟人也在。
但無所謂,朱厚照會堅決地執行六度空間法,給前麵那哥們一筆招生回扣,也即推薦費。
但首先得降服楊慎這個群頭。
不能再用中旨來了,即便出中旨,估計楊廷和也是不奉召的,而現在朱厚照也沒有讓楊慎送臘肉的借口。
這時崔銑這個醉貓就派上了用場。
李府一別,崔銑還真是如隔三秋,不但痛改前非打算戒酒,還一心盼著朱厚照的目光能掃到他身上。
他認為他已經讀懂了皇上的意思,隻是皇上那天也沒敲他後腦勺,他又不敢半夜二更去敲大內的門,所以崔銑現在也很煎熬。
可這天錢寧又一次出現在了崔銑的麵前,一照麵就大大咧咧地招呼:“有人請你喝酒,給個麵子吧!”
說實話崔銑是很抗拒的,你不能因為背了我一回就這麽不上道,人家也是要自尊的。
更何況崔銑已經發誓要戒酒了,你個家夥還來勾引,而且你還是個錦衣衛的殺胚,咱們天然不同路數,又怎麽能喝到一起呢?
所以崔銑一臉肅然:“晚生已經戒酒了,恕難從命。”
錢寧愣了,嘿,還有這樣的人,但錢寧不怕,他有招,他一把攬住崔銑的肩膀,來了個勾肩搭背:“不怕,咱也天天戒,戒多幾次總能成的。”
崔銑出離憤怒了,但他不敢掙脫錢寧的“魔抓”,首先這家夥是皇上的人,其次這家夥有自己的黑料,萬一惹怒了他,他在京城一嚷嚷,那自己醉貓的美名從此就洗不掉了,傳說中錦衣衛就專幹這種事。
於是崔銑找了個借口:“都有誰,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如果一起喝酒之輩與崔某不合路數,那崔某就不湊這個趣了。”
說到了這個錢寧想起來了,一拍腦袋:“兵部武選司王主事,還有翰林編修湛先生,對了,他們說讓崔學士去請你的小座主一同赴宴。”
聽到王守仁也去,又看了一眼錢寧,崔銑似乎想起了什麽,抱拳朝天敬了敬,眼帶疑問。
錢寧也反應過來了,但朱厚照吩咐過他不能說,便搖了搖頭。
崔銑見狀有些失望,卻又看到錢寧拿出了自己的腰牌,狠命地擦拭,還吹了吹。
擦的吹的地方正好就是那個帶著大圓圈的禦字。
明白了,收到了信號的崔銑這下就不扭捏了,向錢寧拱拱手:“在哪,某先去請小座主,隨後就來,定不辱命。”
錢寧哂笑,早這麽上道就不用費一番心思了,自己也是笨,不許說不等於不能做呀,還來看是這些讀書人心眼厲害。
但這樣也有好處,崔銑也明白了今天赴宴不可聲張,也必須拉上楊慎。
楊廷和是崔銑會試的座師,當時崔銑的卷子落下了,是楊廷和搜卷發現,歎為觀止,這才錄了。
後來楊廷和回家告訴楊慎,楊慎聽了崔銑的文章拍案道:“這是會元的文章,怎麽能輟落呢,是那些同考官水平不行,見識不夠,讀不到文章的妙處。”
這件事後來楊廷和跟李東陽閑聊聊到了,李東陽這個大嘴巴又傳得士林皆知,而崔銑感激楊廷和,也佩服楊慎的才具,便玩笑式地稱他為小座主,兩人常有往來,詩詞唱和,關係很鐵。
朱厚照怎麽知道的?幕友們把楊慎跟崔銑往來唱和的書信都搜出來了,甚至可以說朱厚照比他們自己更了解他們,畢竟現在崔銑也好楊慎也罷,都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樣。
所以當崔銑拉著楊慎到湛若水買下的新院子赴宴時,就進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