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當眾表白
“說什麽？”
秦縱遙眉頭微皺，疑惑看向妻子。
看他們三個這表情，似乎相談甚歡啊。好吧，在討老頭子歡心這一方麵，她確實比自己拿手得多。
一室明光花香，何盡歡挽了挽丈夫的手臂以示無事，彎彎眉眼間流淌的笑意慢慢收斂，眸光沉靜的道：“我想說的其實很簡單，爸，不管外麵在瘋傳什麽，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們幾個心中有數。爸爸傷心難過可以理解，但是，我們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對麽？您若是有點什麽，痛快的，隻有她一個人。”
秦道遠愣住。
親者痛，仇者快……
會對自己，敢對自己說這種話的，也隻有她一個了吧。
秦縱遙亦愣住片刻，隨即極有默契的開口：
“而且，您要是有點什麽，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隻怕也沒有機會再見。”
這話一出，整個花房內立刻陷入極度的安靜。
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是指木采清麽？
何盡歡轉頭看向丈夫，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加這麽一句話。
瞥見秦道遠的神色刹那間又恢複到之前的蕭冷沉寂，於大維更是鎖眉搖頭，示意他不要再開口。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沒過多久，秦道遠渙散無神的眼睛又重新聚焦，眸光是前所未有、難以描繪的複雜，淡紅色的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終於慢騰騰的問出來：“我……心心念念的人……還有機會……再見麽？”相比平日的霸道威嚴，他略帶顫顫巍巍的口吻裏充滿彷徨和不確定，看向兒子的眼神亦不再像一個狼爸，而隻是一位風燭殘年、萬事待休的老人。
一句詢問的背後，是一生的深情與惦記。
縱然之前他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對他諸多行徑多年來頗有微詞，時至此刻，秦縱遙的內心深處卻再無任何評判，隻有一聲歎息。
他攜了妻子的手，慢慢走到名貴紅木榻旁，篤定道：
“隻要您身體好好的，當然還有機會。前段時間之盈來見您，不是跟您說過麽，隻要活著，一切就都有機會。”
秦道遠定定望向眼前的年輕男子，他身材挺俊如樹，麵龐俊美而不失堅毅，幾乎完全繼承了采清和自己的所有長處，這些尚是其次，關鍵是，他說話的語氣如此鎮定如此沉靜，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即使……即使說的是這種或許並不能讓他開心的事。兒子真的長大了，而自己……真的老了，刹那間，這種感覺忽然湧上心頭，令他百感交集，喃喃道：
“好……好……既然你這麽說，我便信你。”
這話一出，於大維和何盡歡都有些驚詫，不過兩人俱是心思玲瓏的人，很快又想明白，不約而同露出會心又安慰的笑。
幾個人又閑聊片刻，秦縱遙還有事需要同莫一碰麵，帶何盡歡現行離開。
目送小兩口恩愛相攜的背影緩緩行到門口，目含欣慰的秦道遠突然又張嘴，遲疑道：
“縱遙……你……願意見她麽？要是……你不願意，其實我……我也是可以不見的，反正已經過去這麽多年。”
他並不知情兒子究竟有什麽安排和打算，隻是，自從七歲同母親徹底失去聯絡，秦縱遙對她的情感由懷念慢慢變成冷漠，甚至還有憎怨，秦道遠心裏當然明白，何況，他剛一出生，采清還打算……假如他為了自己而刻意苦心安排木采清回國相見，對沒有釋懷的他來說，何嚐容易？病中多思，這些日子自己也算想明白，正如何文所言，若非當年自己貪戀過甚一時衝動鑄成大錯，後麵所有的事不會發生。
如今，兒子好不容易和自己冰釋前嫌，不如就讓一切繼續按照原有軌道前行吧。
這個疑惑，其實也盤旋在何盡歡的內心深處。
抬起一雙清亮如水的眸溫柔凝向丈夫，她理解他不願意見木采清的行為，隻是，又想成全秦道遠這一生從未斷過的思念。
身形微頓，秦縱遙有些詫異父親會說出這種話，不過，他同樣也很快明白，父親這是在為自己考慮。
眼角餘光瞥見妻子正投來愛意繾綣卻又欲說還休的凝望，他轉身，輕快一笑，眉目如風日灑然：
“爸，你這可得好好謝謝盡歡。”
“盡歡？”
“我？”
何盡歡不明所以，瞪大雙眼。
這家夥，搞什麽烏龍，自己雖然一心想讓秦道遠如願，可考慮到他的心情和感受，從來沒敢提議這一茬呀？
“丫頭，是你勸說有功？”
秦道遠笑看一身粉藍的女孩，懷孕差不多三個多月的她還是沒有什麽顯著變化，基本看不出肚子，仍然像從前見麵時的小丫頭模樣。
“唔……我沒有……”
何盡歡慌忙擺手否認，忽然間隻覺得被攥在某人溫熱掌心的右手被握得更緊了，她奇怪看去，隻聽比肩而立的男人溫和揚眉道：“她大概考慮到我的心情，倒並沒有勸說過。不過，爸，是因為有盡歡，我願意原諒過去歲月裏的所有一切。您不是常說人要懂得知足感恩麽，能夠娶她為妻，我很知足，也願感恩。既然如此，還有什麽願不願意相見呢？”
情深意重卻有些繞口的話讓秦道遠和於大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們還在怔仲間，秦道遠已牽著何盡歡走出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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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進車裏，何盡歡腦海中還在盤旋秦縱遙剛才的一番話。
盡管這不是自己第一回聽到他說些動聽到骨子裏的情話，但，這絕對是最震撼的一回。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竟會在別人麵前也怎麽肆無忌憚的表達，要換做從前，老爺子隻怕要氣得跳腳吧？
汽車疾馳在一路綠蔭之中，直到躍上高速，傾城陽光直麵撲來，宛如數不清的金子灑落，映照得人的眼前和心裏亮堂堂，暖洋洋。右手本能的撫摸上已經能夠感受到微微凸起的腹部，何盡歡望著外麵花紅樹綠的美好夏日，四肢百骸仿佛在都冒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眉梢眼角因放鬆和喜悅而顯得格外從容美麗。
“在想什麽？”見她一個人兀自淺笑，秦縱遙伸手握住妻子的左手。
“在想你剛才的當眾表白啊。”何盡歡俏皮作答。
“傻瓜，就老頭子和於叔，也叫當眾？盡歡，等事情結束，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現在……”
領證之後，秦縱遙不是沒有考慮過立刻舉辦婚禮，甚至有幾家婚慶公司已經主動遞來策劃書。
隻是，礙於目前形勢，他認為，不是安心操辦的好時候。
“婚禮隻是一種締結婚約的外在形式，我不在乎。”焉能不動他的心思，她誠心道。
“那……”早有默契，秦縱遙也不多加解釋，攥了攥她的小手揚唇，“敢問秦太太，在乎什麽？”
“我在乎的啊，隻有一個人的心。”
“心啊，不是早就給你了麽？”
何盡歡情不自禁撲哧一笑，這個男人啊，在自己麵前，現在是越來越口齒伶俐，不管什麽話，信手拈來，毫不費力，偏偏在外人麵前他又那麽孤傲冷雋，完全是兩種違和的畫風啊。想是這麽想，隻是，心裏仍舊甜蜜得如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蜂蜜。兩岸綠影往後倒退，遙望湛藍天際的她忽然好懷念十五歲的自己，好想抱抱十五歲的自己，對她說：
嗨，你最美的願望實現啦，多謝你當年的勇敢和堅持，讓多年之後的我這麽幸福呀。
“對了，你剛才答應老爺子的話，是真的麽？”心房飽滿又輕盈的感覺實在讓人有些飄飄然，她趕緊讓自己回到現實。
“當然是真的。若是敷衍，你覺得老頭子能饒了我？”
提及心裏正在獨自下的最後一盤決定勝負之棋，秦縱遙輕握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越發顯得修長大手骨節分明。
“可是……她和我偶爾聯係，好像並沒有提到要回國。之前隻說，等我分娩的時候……”
“她不知情。”
“啊？”何盡歡驚詫萬分，“什麽意思？”
她菱唇微張的模樣實在可愛又誘惑，秦縱遙看得心頭情不自禁一蕩，隨即抬手摸摸她的頭，安撫道：
“別操心了，一切有我。你隻需要知道，事情全在我掌控的方向之中。”
反正現在自己的任重就是吃吃喝喝圓圓滾滾，假如過多介入，反而會讓他不放心吧。
想到這點，她沒有再追問，隻是抿抿唇，關切道：
“縱遙，你真的不介意和她相見麽？”
“說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不過……不是還有你麽？”
“是啊，還有我。而我呢，也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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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時刻如期降臨。
約一個月後，曾氏狀告秦氏侵權一案開庭審理。
因牽扯出曾導致上百餘人中毒事件，秦氏集團風評跌入穀底，雙方律師進行長達三個小時的唇槍舌戰，最後判決為侵權成立，賠償原告共計九千三百萬，勒令停止生產清心茶，其它飲料必須重新由質監部門進行鑒定，確定質量通過方可繼續銷售。盡管有許多不平聲音，再度輸掉官司仍使股票一夜暴跌，秦氏集團幾乎陷入全麵慘敗的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