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是秦太太
暮色徹底被黑夜所取代,玫瑰花的香甜味道在燈火通明中四處彌散。
心裏明明有一套自己的算盤,卻還在故作乖巧懵懂,看來,她真的極度渴望得到“秦太太”的位置。
可是,房芳,本來我還想看在你與盡歡同窗四年的份上饒你一把,而你算計誰不好,偏偏算計到我頭上。與人合謀算計也就罷了,這會兒又貪得無厭的想要半道改弦更張,世間的事,哪是你想怎樣就怎樣呢?別說我不是好唬弄的,你之前與虎謀皮,現在又想中途變卦,嗬,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後果麽?
盡管心裏嗤之以鼻,秦縱遙的臉色仍是波瀾不驚,甚至還帶著隱隱約約的興奮。
支起右臂在桌沿撐住下頜,他溫淡的解釋:“意味著你和我現在在一條船上,假如我得不到集團,你想要的,也會落空。我提醒你,秦慕清不是善茬,如果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肚子的孩子可能沒有他那麽好運氣,孤兒寡母還能得到庇佑,生活得富足又清閑。所以,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坦白的?”
房芳臉色頓變。
喜不自禁的心情頃刻間跌落千丈,她猶疑看向對麵不動聲色卻又仿佛知曉全部的男子,說與不說的兩個開始激烈搏鬥。
若說出盧大哥,和自斷後路沒什麽區別,萬一縱遙追究自己的被設計,無辜的自己是不是會受到牽連?
若始終沉默,像之前一樣假扮懵懂,他是否又會認為自己不夠誠意,畢竟,他也說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這條船開得好,通往的是顯赫富貴和命運的徹底改變,要不幸開翻了,掉進的極有可能是無間地獄。
複雜得無法描繪的心情讓房芳遲遲不作聲,秦縱遙表現出了從前少有的耐性,一句催促也沒有宣之於口,而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悠悠搖晃,瞳仁深處有兩束銳利又冷酷的光芒被掩飾得天衣無縫。對房芳來說,這一刻的天人交戰無比煎熬,偏偏從前十分暴躁又缺乏耐性的他格外沉得住氣,不知道思索多久,她艱難的扯動嘴角:
“你想知道什麽,縱遙?”
她用的是詢問,非常聰明的表現。
秦縱遙暗自做了評判,眼神隨之一冷,砰的將高腳酒杯擲回桌麵,泠然起身:
“你這麽說,就沒什麽意思了。”
走到茶幾處抓起車鑰匙,他邁開長腿走向門口,房芳連忙跟上來挽住他的胳膊,抬頭央求:
“縱遙……不要走……”
馥鬱玫瑰香水的味道讓秦縱遙不由的皺了皺鼻翼,他平時十分厭惡濃烈又甜膩的香水味道,若不是有原因,他真是片刻也不想呆在這套房裏。他的動作落在房芳眼裏立刻變成不耐的厭煩意味,她更加緊緊抱住他的手臂靠向自己的胸前,放低姿態央求:“我確實有些事在隱瞞著你,縱遙,我也不想的,你知道嗎,我是受害者……”
金鑲玉的耳釘在燈光照應下散發出柔和富貴的光澤,既然決定將她暫時的收為己用,秦縱遙知道,自己必須把握好一個度。
否則,以房芳的心胸和思維,魚死網破的事不是幹不出來。
他無所謂,不怕什麽,可是盡歡還在對麵的樓裏,這點,她也清楚的。
想到這,他略勾起唇角,淡淡道:
“我相信,不過,你應該知曉,秦太太的位置,隻可能屬於配得上它的女人。這個般配與否,出身和家世是一部分,長相德行也是一部分,而最重要的部分,是頭腦和手段。我不喜歡愚蠢的女人,浪費時間,所以,你好好考慮下。以前聽於佩說過,懷孕初期需要的特別小心,你早點休息吧,我去外麵轉轉再回來,反正玉城風光好,酒吧也多,不著急回潭城,你可以考慮的時間比較充裕。”
這番話的意思房芳聽得明白,他是在給一個期限,而自己,必須在期限內做出選擇。
聽他說又要去外麵酒吧閑逛燒錢,心有不甘的她將這些紛擾全部按下,眉梢眼角間一派楚楚可憐的風情:
“是啊,醫生也這麽說。縱遙,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是很害怕,你……能不能……留下來陪陪寶寶和我?”
“對不起,我約了人拚酒,回來的時間會比較晚。想吃什麽,叫酒店送上來,大晚上的,就別出門了。”
秦縱遙抽出自己的手臂,後麵的一句叮嚀讓房芳既窩心又難受,窩心的是他總歸知道關心自己,難過的則是為了腹中胎兒,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自己不僅不能陪他喝酒,更不能和他做任何親密的事。將近十個月的空檔期,難保不會出現別的女人投懷送抱呢。懷著這種心情,她識趣的沒有再挽留,扶著門框送他離開,待他跨出房門時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縱遙,拚酒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啊?”
黑色身影驀然停步回首,他疏淡一笑,眉梢挑著幾許意味深長:
“等你真正的成為秦太太,才有權利和資格問這種問題。在那之前,你沒有權利幹涉我的任何事。”
秦太太……
權利和資格……
目送他優雅步入電梯,房芳關上門,望著房內喜氣洋洋的布置長長歎氣,不肯服輸的心裏反複盤旋著他方才說過的字眼。
是啊,眼下的自己,盡管新聞鬧得人盡皆知,卻連正式承認的女朋友也不是,又有什麽資格管他的事?
這麽多年,他唯一承認過的女朋友,隻有何盡歡!
想到她在瑪莎拉蒂前當著一幹人豪放宣稱縱遙是她的人,房芳的心像被兩隻大手捏住,狠狠揉搓的疼。
越想越氣,越想越惱,越想越煩,她快步走回餐桌,端起秦縱遙之前斟入一點點紅酒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握拳自語:
“就算得到承認又怎麽樣,何盡歡,這輩子,你別想再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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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賠三百萬,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鋥亮地板倒映出徐唐和何盡歡一黑一粉的兩道身影,今天是繼宋小奇和死者家屬取得聯係之後,他們兩第一回以集團高層身份現身,表達希望和談協商的意向。死者名叫譚大勝,四十歲,家裏還有妻子,和一名八歲的女兒,除此之外,他還有個弟弟叫譚小勝,張口要三百萬才答應不起訴的就是這個人。
燈火通明的酒店大堂,潛入耳畔的俱是輕聲細語,一身裸粉無袖連衣裙的何盡歡沒有接話,見宋小奇留在門口接電話,徐唐又道:
“還有曾煜,這家夥怎麽回事,為什麽不答應和我們碰麵?”
“因為……”
何盡歡抬手捋了捋橫過額際的碎發,眉眼間流淌著淡淡的憂傷:
“我還沒有把關鍵的東西給他。”
“什麽關鍵的東西?”
徐唐愣住。
這幾天,他感覺得到,何盡歡的狀態有一丁點奇怪,時不時的總恍惚,莫非是那天被秦縱遙和房芳開跑車出去刺激到了麽?
“唔……”
他的臉上寫滿好奇和關切,何盡歡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措辭,假意往宋小奇所站的門口方向望去,卻意外瞧見披著波浪卷長發,身穿一條暗紅色過膝長裙,外麵還小心披著件薄款黑色開衫的房芳領著兩個人身穿員工製服的人款款走進來。她戴著一副暗紅嵌金色框架的大墨鏡,應該也是看到了自己,她的腳步有片刻停滯。
真是冤家路窄!
她這麽想著時,房芳已帶著兩個各自手提數隻紙袋的人走過來,徐唐臉色變得不善,剛想拉何盡歡避開,他們的對話殷殷入耳。
“原來房小姐住在威斯國際大酒店呐!之前您光顧我們門店,我們看你貌美優雅,穿著入時,就猜測您應該是從大城市來的。”
跟在她後頭,油頭粉麵的男人熱絡又殷勤的開口,吹捧的詞語和諂媚的口吻直要把人送到天上去。
徐唐投來惡狠狠的注視,何盡歡卻還是那副不痛不癢的淡定模樣,透過鏡片將這些悉數收入眼底,房芳回頭一笑,嬌聲提醒道:
“相比房小姐,我更願意你們稱呼我,秦太太。”
“是,秦太太。”
“抱歉抱歉,原來房小姐名花有主。秦太太這麽溫柔端莊,秦先生想必更是人中龍鳳。”
兩個跟來送貨的店員忙不更迭回應,本來隔的距離便不遠,他們的聲音又未曾刻意壓低,對話一字不落的傳入耳朵,瞥見房芳朝這邊投來大概是得意的眼神,何盡歡微微怔仲時,徐唐熱血一湧,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他們三個前麵,拔高聲音道:“什麽秦太太?你再說一遍,什麽秦太太?”
“這位先生,你想幹什麽?”
那位把房芳誇上天的店員上前一步,皺眉質問。
他們的對話吸引到不少眼球,盡管心知徐唐是為自己出頭,何盡歡還是略微有些傷腦筋,或許,該找個合適時機跟他透露一點點。
不待她走過去,房芳發出咯咯的快活輕笑,對兩個神色緊張的店員寬慰道:
“不要緊張,這位是徐先生,是我老公過去的得力助手之一。至於現在還是不是,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