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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能偽裝

  清晨第一縷霞光衝破黑暗,射來的橘色光芒點亮整個病房時,秦縱遙正好把涉及到方方麵麵的故事講完。


  看了看靜靜躺在床.上的老人家,他握住何盡歡柔若無骨的小手,伸手撫了撫她兩隻大大的黑眼圈,嗓音暗啞而溫柔:“所以我在想,或許對叔叔來說,他的心願已了。接下來的事,就要靠我們。如果你想還原叔叔車禍的真相事實,讓她繩之以法,那麽,請堅強一點,好麽?我還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對林詠的印象,何盡歡比較深刻的是兩個場景——


  一是秦家老宅接風宴那晚,錦衣華服的她端莊溫厚,笑意可親,陪杜晚妝和自己說話時風趣親切,根本瞧不出半分厲害感。


  二則是雲姨喪禮那天,她哭得兩眼通紅,比本應該心存愧疚的秦慕清顯得傷心多了。


  因為聽過木采清說起當年和秦氏兄弟的糾葛,她非常肯定,爸爸對林詠的動機推測沒有失誤。


  隻不過,她太能偽裝,偽裝到瞞騙過所有人的眼睛。


  怎麽也無法想象在那樣一張保養得當、輪廓溫美的容顏下是一顆玲瓏卻歹毒的心,何盡歡難過的看向爸爸,喃喃道:

  “因為爸爸執意調查,並打算公開所有始末,所以她起了殺機麽?”


  “估計是。”


  起身走進盥洗室,用溫水濡濕毛巾,又細細擰幹走回來,秦縱遙替她輕輕擦拭著飄出烏青的臉:


  “隻是,一切不過是推測,雖合情理,卻無證實。”


  “你打算怎麽辦?”


  他替自己洗臉的動作溫柔得不像話,除開父母和外婆,何盡歡這還是第一次受到別人這麽照顧,一時難掩哽咽。


  能夠排除老爺子的嫌疑,對兩人來說無疑是好消息,可惜爸爸又……


  一邊得到,一邊失去,人生總是如此麽?

  自己轉身又去盥洗室洗了把臉,秦縱遙坐回原處,沉靜回答:


  “還沒想好,不過,我相信總會有辦法。先讓護士來看著,我們去食堂吃早餐,好不好?你得吃點東西,不然……”


  “我去。”


  將爸爸的大手依依不舍的放進薄被裏,何盡歡起身,擠出一朵幹澀凋零的微笑。


  既然決定要找出真相,縱遙說得對,必須堅強。


  “好。”秦縱遙欣喜起身,動作太快,又扯到傷口,疼得登時皺了眉頭。


  “沒事吧?要不我去買回來,你留在這裏?”


  “不,我陪你去。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手牽手在外麵走一走了。”


  撐住床頭,待疼的勁頭緩下來,秦縱遙牽起何盡歡,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鄭重叮嚀:


  “盡歡,我得提醒你,走出這間房,你必須裝作沒有聽過那些話,知道麽?”


  “放心吧,我隻當做了一場夢。”


  親昵挽住他的手臂,何盡歡笑笑,垂下眉眼,心裏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還有西雅圖遊艇上聽到的一切,我也隻當做了一場夢。


  ——*——*——


  或許正如秦縱遙所說,心願已了,何文再沒有醒過來。


  當天下午三點多,停止呼吸,與世長辭。


  他走得安詳,看上去與盡歡在西雅圖再見他第一眼時沒有什麽區別,除開蒼老許多,麵龐堆滿褶子,顴骨上冒出了一顆又一顆的老年斑。


  早不是第一次經辦喪事,一切輕車熟路。讓他們意外的是,並未對外公開的追悼會上,梁氏,曾氏居然也送來精美花圈,妹妹的舉動再次讓來送最後一程的梁澤有些尷尬,越發堅定去非洲的心思。既然無法真正介入,不如遠離。看到曾家望的署名,徐唐火冒三丈非要連花圈帶人一齊丟出去。


  命運所安排的坎坷不能白白經曆,心性磨練得成熟潤透的何盡歡阻止住,並親自給來人道謝,托他問候曾氏父子。


  她明白著呢,狡猾狠厲的曾老頭之所以有這麽一出,一是確定對他存在威脅的爸爸是否真的逝去,二是來看看秦縱遙恢複的真實情況。


  看她現在處理事情越來越進退得宜,秦縱遙心中既安慰又苦澀,安慰的是她的成長,苦澀的是自己終究未能護住她明媚肆意的生活。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好不容易把曾家遣來的“有心”人送走,門口傳來特意過來幫忙的白玥的聲音:

  “秦道遠先生,林詠女士,秦慕清先生,杜晚妝小姐前來吊唁,有請。”


  白燭燃淚,素菊泣露。


  守在靈堂前的秦縱遙和何盡歡情不自禁看向彼此,均讀懂對方眼底的疑惑,老爺子和他們一起來的?

  何文肯定把推測講出來,飽經風雨的老爺子才深受震動,怎麽還攪和到一起?

  固有的成見和或許永遠也修複不了的鴻溝讓秦縱遙對父親的做法立刻冒出幾分氣憤和難過,清絕麵龐像冰凍的泉水,蕩不起一絲漣漪。長長的吊唁堂懸掛著無數經幡,眼看他們越走越近,披麻戴孝的何盡歡不露痕跡的拉了拉身旁男子衣袖,又快又低道:“老爺子肯定有他的想法,不可能那麽糊塗,你說過,要冷靜。”


  話音甫落,他們四個人正好來到靈前。


  依次上了香,何盡歡一一進行家屬回禮。


  她注意到,即使站在父親的遺像前,林詠的表情始終沒有分毫慌亂,甚至,瞧不出半分波動。


  拜托徐唐和梁澤照看片刻靈堂,秦縱遙和何盡歡陪他們來到供大家歇歇腳喝口茶的休息室。


  “身體好些了嗎?”


  秦道遠看向從頭到腳一身純黑、西裝扣上還別著三縷麻絲的兒子,明白他這也算是盡孝子之意了。


  想到這,他半眯著兩隻虎目,眼神深遠。


  眼角餘光瞥見另外三個人俱投來“關切”的眼神,秦縱遙一如既往的淡淡作答:

  “好多了,謝謝父親。”


  “不會影響集團事務?”


  秦道遠又問,話裏話外竟有幾分埋怨責備他耽誤工作的意思,身著一套灰黑色毛呢套裙的林詠連忙笑著開腔,打起圓場:“遠哥,縱遙遭那麽大的罪,理應好好休養才對,集團有你看著,不會出……出……什麽亂子……”說著說著,她咳嗽起來,慌忙用手捂住嘴,胸口別的葉片型翡翠胸針一晃又一晃,泛出瑩綠色的光芒,“抱……歉,我……”


  “媽媽,你沒事吧?”


  “來,阿姨,快喝點溫開水潤潤嗓。”


  秦慕清和杜晚妝雙雙起身,一個替她順背,一個端來水杯。


  她咳得臉都紅了,不像作假。


  用了攥了攥何盡歡的手,而後鬆開,秦縱遙起身走到林詠身前,平靜中稍顯關懷的神態和從前並無二致:


  “林姨,春寒料峭,容易犯咳嗽,請個中醫開點藥喝吧。我老師,也就是徐唐的父親認識一位老中醫,專治咳嗽。”


  “難不難約?”從提包內抽出簇新芳香的柔軟手帕給還在咳嗽的林詠捂住嘴,杜晚妝抬頭,比秦慕清還要急切幾分:


  “阿姨咳嗽好久了,一直要帶她去醫院看看,她老說吃藥不舒服。”


  林詠拉住杜晚妝的手,低頭又連續咳了一陣子,這才抬起頭,斷斷續續道:

  “沒……我沒事,晚妝。縱遙平日裏忙得很,我自己……”


  “哪有那麽忙?”秦道遠威嚴吩咐,“你讓徐唐約下醫生,找個時間陪林姨去看看。”


  “是。”


  秦縱遙恭謹作答,盡歡的話點醒了心存執念的自己,父親既知曉,不可能無動於衷。


  清楚這一點,心湖掀起波瀾的他重歸冷靜,讓一切保持原樣,包括人盡皆知的與父親關係緊繃如弦。


  “慕清,你媽媽身體不適,我們先走吧。”秦道遠起了身,淡漠瞥一眼素顏寡麵的何盡歡,踱步到她麵前,居高臨下道:“何小姐,你失去父親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讓縱遙行孝子之名係麻絲,是不是過分了點呐?據我所知,你們的訂婚禮並沒有舉辦成功,而且,是何小姐你,莫名其妙跑掉,不是嗎?”


  何盡歡抬頭,神色怔仲。


  這會兒的老爺子和上回在醫院簡直判若兩人,莫非在演戲?

  “父親,是……”


  無法忍受父親對這麽不客氣的口吻,秦縱遙抬起雙腿跨到何盡歡身前,還沒說完,手立刻被拉住,何盡歡緩緩起身: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上回訂婚,也是我沒有顧全大局。”


  “你讓秦氏集團,讓我這張老臉,讓秦縱遙成了活生生的笑話!”


  秦道遠拍了拍自己的臉,氣不打一處來。


  “即使是笑話,我也甘之若飴。”


  “你……”


  重重“哼”了一聲,秦道遠惱怒甩手離開,忍住咳嗽安慰了幾句,林詠在他們攙扶下匆匆忙忙追出去。


  何盡歡注意到,臨出門時,秦慕清和杜晚妝雙雙回頭看過來,一個眸帶冷笑,一個眼含歉意。


  待休息室重新隻剩下兩人相對,何盡歡跌坐在椅子裏,感慨道:

  “早知清楚一切後再真人相對這麽累,就不要你告訴我了。話說,你們父子兩個演技不錯啊,配合默契。”


  秦縱遙唇角略勾出一抹笑,走到她身旁蹲下身體,眸光溫柔,一如春日暖陽:

  “沒想到父親……要不是你,我肯定又要生他的氣。不過……”


  “你們兩個人啊,就是缺乏好好溝通。縱遙,你爸至少好好活著,還能跟你生氣呢,而我……”


  好好的一個人,火化之後,僅留下幾捧骨灰而已。


  一想到再也聽不到父親的爽朗大笑,流過無數遍的眼淚依舊蜿蜒滑落。


  “傻丫頭,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秦縱遙將她圈入懷裏,“收收眼淚,馬上到時辰出發去墓園了。”


  “嗯。你剛說不過……不過什麽?”


  “演戲歸演戲,不過有句話是真的,隻要還能和你在一起,做任何事,我都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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