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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天各一方

  進入雨季的西雅圖時不時一場小雨,隻有十幾度的天氣,總讓人感覺冷。


  家庭旅館的Jasmine熱情奔放,很快和何盡歡、梁澤還有寧謙變得熟悉起來,三個人的一日三餐也得到完美解決。來到旅館發現寧謙也在,梁澤同樣大吃一驚,雖然沒見過麵,他還是認出寧謙就是照片事件中的律師男主,盡歡青梅竹馬的朋友。寧謙出現在西雅圖,時間比自己還早,這一點,不止他沒猜到,相信連秦縱遙也沒有猜到。


  有了授權信,三個人探望何文變得容易。


  遵照GreenTree規定,每天上午九點至十二點,下午兩點至五點均可以自由探視,跟護士招呼即可。


  終於摸到分開幾年的父親,何盡歡泣不成聲,第一天的時間全在療養院,未離開一步,午餐都是梁澤特地送過來。


  Summer把他的情況做了一個詳細介紹,心裏累積著太多事的何盡歡聽得恍惚,幸好身為醫生的梁澤在場,他問了不少問題,包括眼下院方是否能提供證明,證明何文還活著。這一點,對受困潭城的秦縱遙十分重要。可惜的是,Summer凝重表示,她也很想幫助Yao,隻是無論從哪方麵來說,證明一個腦死亡的人是作為生命體存活著的,院方和法律恐怕無法接受。


  聽到這個答案,何盡歡的心情又添一分沉重——


  從梁澤口中她已知秦縱遙被叔叔指證涉嫌謀殺爸爸,不管真相如何,如證明爸爸還活著,眼下他的“嫌疑”至少可以降至“謀殺未遂”。


  這十來天,她其實沒有一天不想他,可是,每當梁澤貼心提議讓她打個電話,握到手機的她又莫名恐懼,總是放棄。


  如此矛盾的心情,令人分外難過。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來到西雅圖的第二十天,Summer高興的表示,她從前的博士導師正在美國加州理工大研製一種用在植物人身上的新藥,如果家屬同意,可以考慮給何文先生率先試用。何盡歡聽後高興不已,算是一絲渺茫希望,不是麽?梁澤卻謹慎提出,新藥未經大量臨床實驗,是否可能產生什麽副作用。Summer天性樂觀,她先是誠摯道歉,隨後對他們兩道:

  “鑒於目前何文先生的狀態,即使有什麽副作用,情況還能壞到哪裏去呢?”


  ——*——*——


  三個月後。


  從未想過會在國外度過新年跨年,當何盡歡坐在家庭旅館的嫩黃色橫欄上,看Jasmine和丈夫,領著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一邊親手燒烤,一邊載歌載舞吹拉彈唱,還時不時燃放各色煙花的場景,心中一片羨慕。天公作美,收起多天連綿的雨水,每天有溫淡和暖的陽光,所以跨年夜的晚上,星空浩瀚,熠熠閃光,美不勝收。


  國內還有幾宗案子需要跟進,寧謙早早回了國。


  臨走前,他問是否可以給叔叔拍幾張照。


  早不是當年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何盡歡自然猜得到除開留念,他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就是絕不會放棄調查當年車禍的真相。


  秦慕清之所以鼓動他來此,大概也是瞅準這一點。


  她沒有反對。


  梁澤問為什麽不直接提出讓他收手,她清淡一笑,眉眼依舊生動,隻是神色寂寥深遠,像極了某個男人的樣子:


  “反對有用嗎?寧謙是個固執又一根筋的人。況且,隻要他還在繼續,秦慕清暫時就不會再動用他再做什麽,反而是有利的。至於他調查出來的真相會是什麽,我想,大概是真假摻和,這反而可以證明一件事:有人趁機利用他。等到這一步,他自然會看清楚。對一個心思執拗又有自己判斷的律師而言,勸說是最沒用的東西。”


  “所以,你會把秦……他所說的一切當做真相?”梁澤又問。


  “我不知道。”


  當時,聽到她這樣回答,梁澤的臉上浮現出一種了然、失落和寬慰糅合得複雜的笑意。


  何盡歡後來才想明白,他大概是看得通透,隻要縱遙來到身邊,隻要他坦白一切,自己還是會選擇相信——


  因為深愛。


  這些天,與世隔絕、清靜無擾且按部就班的生活讓她擁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事情,她想得相當清楚,即使退一萬步說,秦縱遙真的是當年車禍的主謀,他把爸爸神不知鬼不覺轉到國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留他一命。如果車禍主謀是秦道遠,事情則更好理解,他為了權利製衡,瞅準時機老早想好,爸爸的存在,是他的安全保障。


  至於自己……


  每每想到自己和他的關係,她總是不敢像其他事情一樣理智冷靜的分析。


  若說他留自己在身邊隻是為掌控更多從而抗衡父親,那麽,那些兩人間的甜蜜歲月,沉淪時光,全是水月鏡花麽?


  不,她並不認為。


  然而,若說他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是愛情,嗬,也不見得。


  種種般般,皆是矛盾。


  隻是啊,慢慢學會抽絲剝繭的她有一件事看得很清楚,即使天各一方,誤會叢生,甚至還可能存在仇恨,自己還是忍不住想他,想他。


  “考慮得怎麽樣?”


  梁澤端著一盤烤好的牛肉和韭菜走過來,問道。


  遊蕩的思緒被拉回,何盡歡莞爾一笑,搖頭。


  昨天去療養院,Summer通知他們新藥已經研製成功,暫時正在做臨床試驗,但是因為植物人和其它病況不同,實驗結果有可能需要漫長的等待。如果他們同意,她可以向博士申請給何文先生率先使用。她還提醒,即使他們同意,假如要使用新藥,院方必須還要一張秦縱遙的親筆同意授權書。


  修葺得整整齊齊的草坪上,Jasmine的丈夫Leo在彈吉他,兩個孩子隨之蹦蹦跳跳,燒烤箱內,紅通通的火光映在Jasmine的笑臉上。


  “抱歉,今天跨年,我不該提這個。來,先吃點東西,我特地放了少許孜然,Jasmine他們接受不了這個味道。”


  “謝謝你,梁澤。”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若沒有他,何盡歡相信自己也能熬過來,隻是,有人陪在身旁的感覺顯然更好:


  “這麽久不回醫院上班,沒有問題嗎?”


  在她身邊的柵欄落座,梁澤伸直兩條長腿,抬頭看向清透璀璨的星空:


  “沒什麽問題,不用擔心。而且,我想辭職。”


  “為什麽?”烤牛肉是Leo的拿手絕活,外焦裏嫩,再加上孜然的辛辣甘香,別提多美味,何盡歡嚼著滿嘴生香,卻不得不詫異張嘴。


  “借用一句網絡流行語,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梁澤對身邊的女孩粲然一笑,春日暖陽般的笑意讓他看起來寬和溫存。


  見何盡歡搖頭不信,他把目光投向正在追逐的兩個黑人小孩,又看了看Jasmine和Leo,眸光溫柔得像天上曳過的縷縷輕雲:


  “知道麽,第二個小孩Susan,不是Jasmine和Leo親生的,是他們之前參加去非洲探望難民營時收養的一個孤女。他們說,在那裏很多人飽受疾病貧困折磨,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他們夫婦的條件不算充裕,還能做出力所能及的事,令人非常有感觸。作為醫生,不是該去到最需要的地方麽?白求恩就是這麽做的。”


  何盡歡微微錯愕,因為全是黑人,她還真不知道小女孩Susan是他們夫婦收養的小孩。


  “可是,你家裏應該不會允許。”看著梁澤溫暖望向孩子的神情,何盡歡知道,他是真的下了決心。


  “謝謝你沒有說‘梁澤,你真的好偉大,好讓人感動’這種話。”


  神色悠然中有堅定,寬和裏有執拗的男子收回眼神打趣,她不禁一笑,淡淡瞅向碟盤裏邊緣略焦的韭菜:


  “這種話太泛泛,不想用在和好朋友的交談中。而且,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怎樣的一個人?”


  “好朋友”的定義讓梁澤既安慰又心酸,一個男人在一個女孩眼裏的位置是好朋友,則意味著要再近一步,絕無可能。


  不想說出來的是,三個月時間裏,他把這種“絕無可能”看得再清楚不過,於是想離開,去更廣闊的天地間,把小愛融入大愛。


  何盡歡放下碟盤端起Jasmine特意為今晚調製的藍莓果汁,歪頭想了想,清涼如水的眸子認真凝視他,認真的道:


  “純粹,幹淨,溫暖。”


  “這是我聽到過的最高評價,太開心了,我會永遠記得你今晚說的這三個詞。”梁澤望望星空,沉默片刻又開口:

  “盡歡,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如果沒有遇到他,你會接受我嗎?”


  這是三個月來梁澤第一次提到兩人間的問題,也算得上第一次直抒胸臆,毫無隱瞞。


  何盡歡怔怔望著他俊朗秀逸的側顏,許久之後,低頭望向自己白色的鞋尖,幽幽歎道:


  “知道麽,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十五歲。”


  早知答案如此,聽來仍然心酸。


  從小到大基本算得上順風順水的梁澤第一次認識到時間之殘酷,他磊磊淺笑,帶著幾分釋然點頭:“你能這麽說,我很開心。永遠忠於自己的真實情意和心願,我希望做這樣的人,也希望你能做這樣的人。走,我們去聽Leo彈吉他,其它的事,明年再想。今年的最後一點時間,我們開心一點,好不好?”


  “好。”


  心知兩個人之間大概不會再有關於愛情的對話,也不會再有眼前這一刻的時光重複,何盡歡用力點頭。


  夜色迷人,食物美味,童聲笑語,一切都這麽美好,寧靜,像置身世外桃源。


  隻是,當Leo彈起一首不知名的情歌,說獻給Jasmine時,說好要開心的她還是在情意款款的旋律中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星星:


  說我是最亮那顆星的男人,你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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