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驚世合同
對一條不可能提出什麽異議，思量半天，她想到前幾天在財經新聞版塊看到的新聞——
嘴甜甜公司正式接受收購，目前，食品飲料行業的大公司蠢蠢欲動，紛紛表示出收購意向。
如果沒有記錯，嘴甜甜總部正好坐落在濱城，李炫作為濱城一把手，難道縱遙有意讓他負責此事？
“我們隻見過一麵……”集團如此大手筆，何盡歡認為，自己一個局外人還是不該涉及過多。
一眼窺破她在想什麽，秦縱遙也不著急，淡定回應：
“So，你大概有十分鍾來思考總結，到公寓給我答案。”
“這算什麽，考試啊？”
何盡歡鼓起腮幫子，嗚嗚，有一個大腦發達智商超群的男人在身邊，感覺太虐了，隨時隨地的碾壓自己。
眸光和笑容同時變得意味深長，秦縱遙煞有其事點頭，一副悠閑自若的考官姿態：
“對。要時間不夠，你不妨跟徐唐說說，讓他開慢點，車程延至十五分鍾，或更久。”
“才不要。”
徐唐的笑聲又響起來，深深感覺到智商受到侮辱的何盡歡翻了個小白眼，不再理他們，仔細回憶和李炫見麵的所有細節。
——*——*——
城東公寓。
這是何盡歡第一次來秦縱遙的住處，甫進門，頓時有點呆。
眼前除開黑白灰，幾乎找不到其它顏色，沒有綠植，沒有鮮花，整麵純白木架框格裏隨心擺放著厚重書籍，酒，茶具，煙鬥，小巧木質工藝品等，但，無一例外冷色調。客廳懸掛的明亮燈盞亦是極簡風格，煙灰色配套茶幾，通往陽台的方向是整麵牆的落地窗，一架原木色躺椅，旁邊有一盞伸縮閱讀燈。
放眼望去，房間內基本看不到繁複裝飾，一如他的為人，清冷，孤寂，煙火氣息幾無。
徐唐放下提包，卷起衣袖朝以磨砂樹紋玻璃相隔的整體廚房，雀躍又慶幸道：
“幸虧我前幾天去超市采購，不然呐，今晚又隻能吃速凍餃子。”
“你們經常吃速凍餃子啊？”
秦縱遙示意何盡歡不必拘束後回臥房換衣服，何盡歡聽著，不禁有些同情起徐唐來。
誰能想到呢，秦氏集團位高權重的總裁和特助“寒酸”至此，老以速凍餃子對付，還不如她們剛吃的涮涮鍋呢。
徐唐打開銀灰色鏡麵餐櫃，取出電飯煲菜鍋等物什，又打開雙門大冰箱，邊拿食材邊道：
“可不是嗎？盡歡，你可得勸勸縱遙，他這人吧，太不懂生活情調，有時無趣得很。”
換了一身黑色純棉休閑居家服出來的秦縱遙走出臥房，輕巧端著銀色電腦，朝裝可憐的人投去一瞥：
“請你吃大餐時，你可是奉承說我頗懂情調，體恤員工，怎麽這會兒就變了？”
被無情戳穿的徐唐嘿嘿的笑，朝何盡歡努努嘴，機靈分辯：
“大哥，我可是為你才裝的可憐，懂不懂啊？男人一可憐，女人便心軟。”
“要她為你心軟，你覺得我還能留你？”
掃一眼裝傻賣乖的人，秦縱遙取出一瓶常溫飲用水，遞給含笑不語的女孩，又從冰箱取出一瓶冷藏的拎在手裏。
接過細心擰開的水，何盡歡心下一片感動。
她的嗅覺味覺比常人敏銳許多，這固然是上天恩賜的禮物，可是，同時也帶來一些生活細節的要求，譬如，即使三十四五度高溫天，她也不能喝冷藏水，否則舌頭麻麻的，嗓子跟著難受，冰激淩什麽的更別提了，一年到頭難得吃上一支。像涮涮鍋小龍蝦諸如此類口味偏重的食物，她大愛得不得了，好幾個月吃上一頓，還必須小心克製，不然鼻孔和嗓子眼似乎要噴出火來。
這些她從未提起過，然而，秦縱遙似乎全知曉。
若非把一個人放在心上，又怎會留心諸般細節呢？
“果然是沒良心的資本家。”洗淨菜刀砧板，徐唐開始咚咚咚的切菜，手法熟練，有模有樣。
“我本來就是資本家。”
樣式簡單普通的休閑服被秦縱遙穿得格外挺拔好看，何盡歡從未見過眼前這樣的他，居家，放鬆，還會和徐唐鬥嘴。
不過，作壁上觀的欣賞迅速中斷，秦縱遙端起電腦走向沙發，邊走邊回頭問她：
“想得怎麽樣了？”
唔，還有考試呢。
趕緊抓起水走到沙發處，何盡歡端正坐到長腿交疊、姿勢憩然的資本家對麵，稍一梳理，認真作答：
“首先，他勤奮敬業。如你所說，他出身普通，靠自己賺得高位，沒有超出常人的努力不可能做到。其次，圓滑老練，他憑多年實戰練出來察言觀色的本領，比許多銷售員強數倍，說話滴水不漏。不過，有種感覺不知道對不對，我認為，駕馭他要比其它人難，為什麽呢？大概是因為，既聰明，又拚搏，還世故的人往往會有一套屬於個人的想法觀念，所以……如果他是對手，必須十分小心；如果為自己所用，也得拿出點真本事震一震。這種類型的人，若非心甘情願臣服跟隨，做起事來可能不太好調配。”
她說得有點慢，不過字字清晰，條理分明，不難猜到在車上有過深入思考。
正在攪拌雞蛋的徐唐推了推眼鏡走過來，彎腰在何盡歡麵前左打量又打量，一雙小眼睛瞪得老圓：
“我靠，你真的是何盡歡？”
“啊？”
他湊得太近，額頭幾乎要貼到自己，何盡歡往後躲避，小小臉頰染上一層九月芙蓉般的清麗色澤。
直到秦縱遙一聲輕咳，毫不避諱的徐唐才直起身子，轉身給似在吃醋的男子豎起大拇指：
“慧眼識珠啊！你們繼續，我做飯。”
秦縱遙睨了一眼插科打諢的人，朝對麵的女孩稍頷首，算是讚許。
“分析到位。再提示幾點，他恰好守在Sunrise門口，意味有人通風報信，究竟是主動詢得還是被動接受？你那天聽到的，他最主要的目的除開匯報，其實還是尋機爭取低價位，為整個辦事處謀求更大利潤空間。再有，他深諳人心，知道我不可能不見他，斥責他。最後，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賺錢是他第一立場，因此不管集團內部出現任何變故，他隻會跟著能賺錢的走。”
從來沒有想過還能有一天和男神聊到這些，何盡歡體會到一種火花碰撞的快樂——
除開身體，能和心愛之人擁有思維的深度交流，絕對是難能可貴的體驗，對增進感情有益無害。
“你查到走漏消息的人了嗎？還有，你說集團內部出現變故，是什麽意思？”
聽到這兩個問題，旁聽生徐唐投來示意慎重的眼神。
秦縱遙一眼get到他的意思，其實，問題答案心知肚明，可是，告訴她暫時還不是好時機。
沉默片刻，他簡明扼要作答：
“這些，你以後會有了解。現在，我們談談你工作的事。”
“工作？”還以為他忘了呢，看來並沒有。
何盡歡驚詫幾秒，隱約從徐唐那句“慧眼識珠”中嗅到什麽，一顆小心髒立即噗通噗通蹦躂起來。
莫非剛才是秦先生的親自麵試？
“對。”神情清雋的男子從從容容俯身，從徐唐準備好的文件夾內抽出兩份合同，“看看，簽了吧。”
身處巨大欣喜中的她忙不更迭接過來，誰知，瞄到崗位那欄時，恨不得馬上吐血身亡——
秦縱遙居然任命她為嘴甜甜收購計劃的項目負責人，直接向他報告！
“盡歡，驚喜吧？”徐唐開始炒菜，鍋鏟拌動的響動蓋住幾分他的聲音。
詫異得無法動彈的何盡歡從合同裏抬頭，對麵的秦縱遙一派雲淡風輕，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驚……驚喜。”
終於加入秦氏，能不高興嗎？
問題是她現在兩眼發黑，頭暈目眩。
收購一家知名飲料企業，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要具備多方麵的出色才能，她一應屆畢業生，專業中等，對預算、財務、人際等等皆處在萌芽階段，秦縱遙居然讓一籍籍無名的人挑大梁，不是拿幾個億在開玩笑嗎？這種舉動，毫不誇張的說，出人意表，驚世駭俗，在集團內部以及新聞裏邊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風浪。稍有不慎，被風浪拍死在沙灘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像是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目瞪口呆，秦縱遙沉靜坐在對麵，眼神停留在電腦屏幕上，低沉如琴的嗓音沒有半分擔憂：
“我看，你隻有驚，沒有喜。”
何盡歡嚅動著粉紅色嘴角，好想拒簽——
根本不可能勝任的事，萬一搞砸怎麽辦？收購啊，又不是上街買幾樣東西，動輒無數資金打水漂。
“來來來，先吃飯，等會兒再聊。”
關鍵時刻，徐大廚師吆喝起來，回頭望過去，隻見餐桌上擺著一碗西芹肉片，一碗清炒長豆角，一碗紫菜蛋湯。
像是有意給時間容她消化，秦縱遙起身，越過茶幾牽起她走向餐廳，不容拒絕道：
“徐唐手藝不錯，再吃點吧，吃飽了好好想。”
——*——*——
飯畢，主動承包清掃任務的徐唐麻利收拾好廚房，然後借口要查看幾封郵件躲進客房，進去時還不忘細心關好門。
翻滾如潮的思緒隨著細嚼慢咽逐漸緩下來，何盡歡端起徐唐倒好的紅酒走到陽台，遞給迎風而立的蕭冷男子。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以給我說說為什麽有這種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