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五線譜裏全是生日快樂
溫然看看麵色漲紅的鬱崇,故作成熟的搖頭歎息:“一把年紀了還不讓人省心。”
鬱崇:“……”
這哪來的孝徒哦!
不會是他教出來的吧?
溫然把麥克風湊到自己嘴邊,臉色也沉了下來。
“說夠了嗎?”
她瞥了眼距離自己最近的女人。
倒也不是不能來一個大範圍的眼神殺,實在是小鹹魚剛剛睡醒,懶得殺。
禮堂內很安靜,連學校的領導老師都呆呆的看著他們。
溫然繼續說:“鬱崇先生是我的老師,教了我十幾年了,各位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眾人瞬間呆滯,不敢置信的看著溫然。
有人反應快,立即說:“十幾年?溫小姐,恕我直言,你才回溫家幾天?你十幾年前不過是一個孤女,憑什麽讓鬱崇教你?說謊也得過一下腦子吧!”
溫然笑了。
笑得格外溫和。
她看了眼鬱崇,乖乖學生的模樣。
“家師收徒向來隻看資質不理錢財,這一點我相信在場諸位也多有了解吧?不然這麽多年來,我怎麽連個師弟師妹都沒有呢?”
說話的人沉默了。
在場的大多家底殷實,不是沒有人想過去請鬱崇給自己家孩子授課。
但不論他們開出怎樣的價碼,都沒能請動過鬱崇。
溫然慢條斯理的繼續說:“你們剛才說家師提前準備飾品是為了隨機挑選個姑娘送給她的?嗯……來,麻煩這位叔叔幫忙看一眼,這個項鏈後邊,是不是有個‘然’字?”
溫然說著,把剛剛鬱崇給她的項鏈遞到了身旁的校長眼前。
那個精致的小音符背麵,果真有一個娟秀的“然”字。
校長點著頭,揚聲說道:“的確有,很清楚!”
“謝謝叔叔,”溫然相當乖巧的收回手,捏著項鏈又說,“這是家師送我的禮物,上邊連我的名字都有,你們說這是他準備來給別人的?”
眾人:“……”
這個證據,著實是他們沒想到的了!
溫然垂眸淺笑,聲音溫吞:“這是小學的藝術節,這麽多孩子麵前,諸位還是要注意言行啊。”
“小孩子幹淨,眼睛裏容不得髒東西,你們要為了家庭和諧考慮呀!”
“再說,若以後他們有樣學樣,為難的還是各位不是嘛?”
眾人:“……”
這小丫頭是在罵他們髒心眼吧?
是吧???
“你隨便幾句話,就想洗白了?你所說的除了能證明鬱崇準備的禮物是一早給你準備的,還能證明什麽?”
“是啊,說不準是早有苟且,說是師徒……嗬!誰不知道,這麽多年來鬱崇根本就沒收過徒弟!”
“恕我直言,溫小姐你不解釋清楚,這才是對孩子們的不正確價值導向!”
不過幾秒鍾而已,立即有人來反駁溫然了。
溫然心中咂舌。
果然,年紀大的就是比學校裏的塑料姐妹花難撕。
她又笑了。
“你們想讓我如何解釋?”
“你得拿出證明你和鬱崇師徒關係的鐵證!”
“對!鬱崇有一首《燃月》,這首曲子難度極高且曲譜不曾外傳,你如果是他的徒弟,一定會彈吧?”
溫然的額角落下三道黑線:“……你都說這曲子名字叫《燃月》了,你還非得讓我彈一遍?你聽不懂諧音梗嗎?”
《燃月》是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鬱崇作出來給她的生日禮物,他在公開場合僅僅彈過一次。
而這首曲子的難度大到就算有音頻也沒有人能扒出完整的曲譜,坊間一致認為這是鬱崇一生中的巔峰之作。
提出這首曲子的人張了張嘴,沉默片刻後依舊堅守自己的說法:
“這首曲子表達的是少年壯誌可燃日月的氣概,根本就與你沒什麽關係,你不要強詞奪理!”
“如果你彈不出來,你就是說謊!”
一旁,有人小聲說:“穩了穩了,溫然才多大?就算她真的是鬱崇的徒弟,也不可能彈得出《燃月》的。”
“是啊,我聽說,某國國寶級的鋼琴大師也彈不出這首曲子的,溫然不可能的!”
溫然側頭看向鬱崇,小聲問:“獅虎,咱不解釋了行不行?你認了這個罵名算了吧?”
彈琴什麽的,好累的!
尤其是那首《燃月》,各種花式炫技,彈一次,她一年半載的都不會想碰鋼琴!
鬱崇沒說話,鬱崇看著她,鬱崇的眼中盡是委屈。
溫然長歎口氣。
“一把年紀了還這麽爭強好勝!”
她放下麥克風,轉身走向舞台。
觀眾席頓時就安靜了!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溫然,幸災樂禍之中,隱隱的有些不安。
溫然站在到自己腰間的舞台跟前,雙手搭在舞台邊緣用力一撐——
沒上去。
她再用力一跳——
沒上去。
眾人:“……”
腦子……呢?
溫然:“……”
丟人敗興!
弘川一個箭步衝過來,手裏提著把折疊椅。
他把椅子撐開放在溫然的腳邊:“來,夫人您慢著點兒!”
“多謝!”
溫然看恩人似的朝他點點頭,踩著椅子上了舞台。
她甩了甩手,走到鋼琴前坐下。
幸而最後一個節目是鋼琴獨奏,倒是不用再麻煩了。
她把腮邊的碎發別到耳後,纖長的手指落在了琴鍵上。
靈動清脆的琴音響起,如山間跳動的清泉,又似嬉笑玩鬧的孩童。
音色漸急,靈動的高音中混入低音的沉穩磅礴,低音來勢洶洶,以大氣取代調皮,順理成章的過渡並不突兀,好似理應如此。
樂章激昂,帶著上九天攬月的豪邁和與日月爭輝的氣勢。
觀眾已經看不清楚琴鍵上的手了,那靈動的手指好似都有了殘影,好似有一層薄紗蒙在其上,美不勝收。
彈琴也能如此賞心悅目,那些人的心中除了酸,就隻剩下一個大寫的“服”。
曲至終章,鋒芒盡斂,清脆的高音中夾雜著幾點低音,那是看盡繁花後的返璞歸真,亦是隱居於世後的低調淡然。
最後一個琴音落下,溫然的手從琴鍵上挪開,那悠揚的曲子卻好似仍在眾人耳畔盤桓不休。
繞梁三日,不過如是。
她傾身湊到鋼琴邊的麥克風旁說:“方才那位太太說錯了,這首曲子並非為了表達少年壯誌。”
“這是我十八歲時家師給我的成年禮,五線譜裏寫的全是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