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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美人難囚“61”

  登基大典,敬天祈福,獎賞了一應戰功卓著的將軍,又重新分派了文臣輔佐司徒鳴熙和藍祈昊,每日還要陪著靖宸和婉瓊練功讀書,她接連忙了七八天,等到境況穩定了,才得空去了鳳安宮。


  但是,鳳安宮的花叢裏卻雜草叢生,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被人打理,宮廊前精致的菱花地磚上落滿了塵土還有被風吹過來的零星枯葉,她推開殿門,並沒有出聲,卻也感覺得出冷寂無人――耶珈夙沒有回來。


  她走進書房,地上到處都是碎紙片,看到房頂上掛滿了畫軸,一幅一幅都是他親手畫的,有她婷婷玉立於花間的,有她和兩個孩子玩鬧的,甚至還有她與耶珈炎霆在花園裏散步的畫像,也有他的自畫像,還有太後的畫像……看那些日期,都是兩個多月前的。


  桌上的硯台上墨漬已幹,平鋪開的畫紙上隻是一個大頭娃娃的輪廓,雖然沒有五官,線條卻充滿童趣。看樣子,他曾用這幅畫教給靖宸和婉瓊畫畫,因為這幅畫兩旁還有兩張裁切開的小方紙,上麵則是像蟲子爬似地墨跡,單單看著就忍不住笑。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靖宸和婉瓊有多頑皮,畫著畫著就覺得畫畫很難學,便放棄了。而他卻又不肯讓他們放棄,爭執之下,靖宸和婉瓊就撕碎了紙抗議,並要去尋她這個征戰在外的娘親……


  她又在整個殿內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跡,床榻上的被褥疊放整齊,還是她曾經住過的擺設方式。


  可是,耶珈夙為什麽沒有回來呢?他會去了哪?她的話有這麽傷人麽?竟讓他一去不返了。


  離開之後,她又去給蕭雅爾請安。


  看氣色,這位老太婆比以前好了很多,當然,天下一統,再無戰亂並非隻讓她一人氣色好了,很多大臣也變得開朗起來,時不時地在朝堂上玩笑幾句。


  蕭雅爾坐在鳳椅上示意纏在身邊的靖宸和婉瓊出去玩,“皇祖母有話要對你們的皇娘親聊聊,你們先去找炎霆皇叔玩好不好?”


  靖宸和婉瓊一向乖巧,摟住蕭雅爾的脖子親了親,這才去了。


  這親昵的舉動又讓蕭雅爾樂得半天合不攏嘴,“這倆活寶,真是叫人打心眼裏喜歡。若是夙兒還活著的話,還能再多生幾個呢,這皇宮裏實在太冷清了些。”


  “有靖宸和婉瓊就夠了。”祈縈品嚐著福仁親手端上來的冰鎮雪梨,“今年的梨怎麽不甜?”


  “是你的嘴刁鑽。”


  “福仁,拿點冰鎮酸梅過來嚐嚐。”


  福仁輕笑,“陛下每次來都吃冰鎮酸梅,這也……太奇怪了。”


  祈縈笑了笑,忍不住抬手按住腹部。想起那天在樹林中的一夜,她頓時覺得臉上熱得厲害。


  蕭雅爾忙著喝茶,並沒有注意她的異樣,也不讓她有岔開話題的機會,“炎霆也是哀家看著長大的,既然你獨獨把他留在宮內,定是為了讓他多陪伴哀家,也是為了給耶珈皇族留些麵子。說實話,耶珈皇族的麵子,在哀家這裏一文不值,哀家從未受過什麽寵愛,從一開始,哀家就想顛覆耶珈氏的。若非為了夙兒,哀家也懶得顧及這些。他已不能複生,而你又年輕,既然能和炎霆合得來,不如就……”


  “炎霆嫌棄我身上髒。”


  “他這樣說的?”蕭雅爾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怎麽能嫌棄你呢?選中他留在宮中,這是他的福氣。”


  “太後,您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以前她也想從此與耶珈炎霆朝夕相對,相敬如賓,就算並不親昵,能相伴到老也算是美滿了。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心並不在自己這裏,這不在耶珈炎霆身上,更不在政務上……心沒了,恨的能力也沒了,整個人空空蕩蕩,宛若一具行屍。


  “炎霆傾慕你也不是一天兩天,哀家早先就看出來了,或許,是他忘不了夙兒對他的好才覺得心裏有愧,過些日子就好了。”


  祈縈沒有再開口,心裏卻一直在揣測耶珈夙到底去了哪,或許――是赤練門吧。除了那裏,他還能去哪呢?雖然他做事有些不擇手段,可還是個負責的人,他殺了汐承,若放任赤練門一盤散沙,天下定會大亂。


  “也該為靖宸和婉瓊請個太傅了,哀家覺著邱仁禦醫還不錯,你的意思呢?”


  祈縈的思路被打斷,頓了頓神,才開口,“既然太後已經決定,就讓邱仁禦醫做吧,隻是他沒有武功,教習寫禮樂書數和醫術還可以,皇子和公主是不能不會武功的,我再給他們找個教習武功的吧。”


  “炎霆不就正合適嗎?”


  “炎霆還有些政務要處理,他精力有限,還是找個空閑多些的人吧。”


  “也好。炎霆的功夫其實也不怎麽樣,耶珈皇族的獨門絕學不錯,應該讓靖宸學一學,那是傳男不傳女的,夙兒學得最是精湛,雖然說不上是天下無敵,這天下卻也尋不到幾個能敵得過他的。若是靖宸能像他的父皇一般頂天立地,哀家死也瞑目了。”


  “太後放心,靖宸會學有所成的。”祈縈又坐了一會兒,推拒了蕭雅爾的挽留,沒有用午膳便告辭了。


  她派人去赤練門快馬打探,不出五日,便收到飛鴿傳書――赤練門的汐承門主還在。


  她把政務全權托付給耶珈炎霆,便獨自出宮。


  當她出現在赤練門的門前時,卻被擋在了門外。


  此時,她真後悔將紅信子許配給鳴熙,若是她還在的話,不過幾句話便能闖進去了。“你們的門主還好嗎?”他耗費內力為她化解寒毒,身體定然會有損傷。他那麽著急的離開,是擔心她看出異樣吧。


  “門主前些日子病了幾天,不過染了風寒,已經痊愈,多謝女皇陛下掛心。”門口的守衛言簡意賅地回答。


  染了風寒――在她的記憶力,耶珈夙可是從不染風寒的。既然已經痊愈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什麽。“他每日都做些什麽?”


  守衛有些不耐煩,但她畢竟是女皇,總不能嗬斥轟走,“門主每日吃飯,睡覺,練功,處理門中事務。”其實,說起來,門主的生活枯燥地像是一張白紙,還不如那些有機會下山執行任務的門人舒服,若是下了山,還能去花樓裏樂一樂呢。


  “他還是自己做飯嗎?”


  “是。”守衛終於忍不住,“請女皇陛下不要再為難小人,小人也隻是奉命行事,女皇陛下還是請回吧。”


  “你去轉告你的門主,我去跳崖了,而且,我肚子裏還有的小的,若是他坐視不理,大可放任我一屍兩命一起了斷。”


  還有個小的?難道……她和門主果然有一腿?這個女人是女皇耶,怎麽這麽不檢點?“門主上過你的當,這次不會再上當了。”守衛不去通報。他還記得上次的荒誕,門主讓赤練門的所有人在懸崖下找了七天七夜,折騰地每個人都精疲力竭。而她卻已經在玖瀾登基稱帝,這個女人奸詐狡猾,比赤練門後山養著的毒蛇還詭異。


  “好,你大可以不去通報,等到有人發現屍體時,再去稟報也不遲。”祈縈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馬就拴在門前的石柱上,也沒有騎走。


  守衛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回來,卻也沒有進去通報,忙用輕功跟了去。


  遠遠地見她果真走到了懸崖邊,忙又折回來去書房通報。“門主,不好了,女皇要跳崖。”


  書房內傳來一聲冰冷地回應,“讓她去跳。”


  “她果真要跳了,而且,還說肚子裏……肚子裏有個小的,說您大可以放任她一屍兩命。屬下懷疑,那是……那是門主的骨肉。”


  “……”坐在書房案前,耶珈夙按住桌麵的手骨節慘白,林中那一夜恍若昨日,想起她用腳趾勾開他衣袍的一幕,想起他們瘋狂地一夜未停歇,他的心還在突突地跳。


  “門主,剛才屬下跟了去,就見女皇站在崖邊,這會兒恐怕……”


  “……”這個妖精,她到底要做什麽?威脅他嗎?既然她恨他入骨,為何還要找來?他忍不住抬手撫摸脖子上剛剛痊愈的傷口――那可是被她咬的,害他大熱天穿著高領衣裳才能出門。


  “門主?”


  門板呼嘯,一個白影從守衛身邊呼嘯而過,不見了蹤影。


  懸崖邊一雙精致的紅色馬靴,與上次一樣,而崖邊的樹枝上也仍是一個紅色的錦布片,與上次大差不差。


  “藍祈縈――”他站在崖邊大喊了一聲,回應的是從山巒上返回的重重回音。


  “耶珈夙――”他身後山路對麵的樹冠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高呼,“汐承,我在這兒呢!你這個大傻瓜,每次都隻知道往崖底看,不知道往上看呀。”


  他不可置信地轉身,正看到她赤著腳從樹上輕飄飄地落下來,俏皮地狡黠一笑,撲進他懷裏,八抓魚似地,又將他緊緊纏住。


  “上次你也藏在了樹上?”他遲疑抬手擁著她,卻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她的笑又恢複往昔,仿佛她還是那個不諳世事的九公主。


  “是呀。”她承認,“在樹林裏,你怎麽說走就走了呢?以後你在這樣對我,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他還就真以為她對他恨之入骨這輩子都不理會他了。樹林中的那一夜他也覺得自己失控過火,回到赤練門來之後,一直都耿耿於懷,怕她回宮之後尋死覓活,怕她懊惱地痛不欲生,怕她會尋去鳳安宮裏將他碎屍萬段……所以他才一直躲著她。


  “我……我有點內傷,所以調治了幾日。”這個借口還算合理,讓她找不出破綻。“你怎麽找來這裏?”


  “要你負責呀。”她鬆開他,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這個,你應該認賬吧?”


  他可沒有自信確定這是他的,冷著臉抽回手,揶揄冷哼,“你不是還有個男寵嗎?別硬往我頭上扣帽子!”


  “我那個男寵嫌棄我身上髒,從不碰我。”


  “他還敢嫌棄你?!”炎霆那臭小子,真是 身在福中不知福。


  “誰讓我以前的夫君是個花心大蘿卜,我都擔心自己染上什麽不幹不淨的病,更何況是一向潔身自好的炎霆王?”說著,她從崖邊拿過靴子穿上,卻沒有再聽到他的回應。“怎麽了?我說的又過了是不是?你這是怎麽了?在赤練門裏呆的都不能開玩笑了?”她摸了摸他散在肩頭的藍發玩笑道,“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汐承了?”


  “祈縈,你為什麽又原諒我了?”她這樣興衝衝地來找他,還是讓他有些心虛。他倒是並不介意去皇宮裏站在人前忍受那些人的研看,隻是過往的傷害太重,若是強行再綁在一起,三言兩語便會有爭吵,對兩人都無益,對孩子們更不好。


  “我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那你來找我是什麽意思?”


  “都說了讓你負責的,孩子你不能不管,我一個人顧不過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好好教導他們。”


  他還是不明白,“你還愛我嗎?”


  “不愛。”她答得幹脆。


  兩人靜默相對,半晌無語。


  既然不愛……他忍下心裏的刺痛,隻能言歸正傳,“你要讓我怎麽對孩子負責?”


  “我要你以赤練門主的身份入宮,做我皇子與公主的太傅,教習他們武功,直到他們長大成人,成家立室。”她抓住他的手腕不放,“你在赤練門也是被你那些師兄掣肘,幹脆就把門中的事情暫時交給他們打理著,也好安撫他們的心思,這樣一舉兩得。不過,你若是拒絕,我就拉著你一起跳下去。”


  在她反悔之前他忙開口,“我……我當然答應。”


  “我喜歡你這頭藍發和你的易容麵具,就這樣保持下去吧。”


  “為什麽?你更喜歡汐承而不是我?”


  這男人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變得如此斤斤計較?他是不是太閑了,才這樣謹小慎微胡思亂想?“難道你不是你嗎?”


  “我當然是我。”


  “所以,等到你自認為可以做一個好丈夫時,才能摘下麵具。”


  “……”她這是在提醒他,他隻能聽命於她,而不能回到從前一國之君的身份?


  赤練門門主成為太傅的事並沒有引起什麽大的波動,隻是那些大臣們有點畏懼,赤練門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之門,從塞外到中原,這一大片疆域上的人生殺大權幾乎操控在他們手中。


  女皇陛下此舉無疑是昭告天下,她不隻是天下兵馬,還有天下無敵的“護衛”。


  而……沒多久,傳言又冒了出來,女皇陛下將曾經的鳳安宮改成了太傅寢宮,而且天天夜宿在那邊,而沒多久,女皇陛下的肚子就隆起了……


  當然,朝堂之上無人敢過問陛下的私事,卻有一個人敢頤指氣使。


  蕭雅爾忍無可忍,衝進書房裏,見汐承陪祈縈坐在龍椅上有說有笑地,越是怒氣橫生,厲聲嗬斥,“藍祈縈,你誠心要氣死我是不是?把我的孫兒孫女們交給這個劊子手教導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做出這種事,你最好是把這個孽種打掉。”她憤恨地用拐杖戳著地毯,恨不能戳出個大窟窿。


  “母後,息怒,你這樣會嚇著祈縈腹中的皇兒。”


  蕭雅爾被這熟悉的聲音震驚,“你……你叫誰母後?別以為你和藍祈縈怎麽樣了就能叫哀家母後!”


  祈縈隻得屏退左右,示意紋竹也出去,並關上殿門。


  汐承走下台階,跪在蕭雅爾麵前,這才撕下易容麵具,“母後,我是夙兒呀,您怎麽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是兒子不孝,讓母後傷心了這麽久。”


  “你……”蕭雅爾不太相信,湊過來在他的臉上摸了摸,是真的皮膚,白皙如玉,俊雅迫人,“你是哀家的夙兒?哀家是在做夢嗎?”她的淚從眼眶裏滾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耶珈夙的臉上,“哀家的夙兒,哀家的夙兒沒死……”


  “母後,兒子真的沒死,兒子一直都安然無恙。”


  蕭雅爾一時間又是高興,又是憤慨,“藍祈縈,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坐在皇位上,讓夙兒……”


  “怎麽?難道太後對朕的皇位還有疑問?好啊,朕可以墮胎,把這皇位讓出去,誰愛坐誰坐。”祈縈說完,便從靴筒裏取出匕首往肚子上刺。


  “罷了,罷了……你……你就會拿著哀家的心頭肉出氣,哀家敗給你了。”蕭雅爾把耶珈夙扶起來,“夙兒,藍祈縈囂張,你也別和她一般見識,畢竟這天下是她平定下來的,別讓她動了胎氣。等她生下這一胎,哀家再和她算賬。”


  “是,兒子都聽母後的。”


  “哀家記得上次大婚典禮上,薩莉郡主刺了你一刀,傷勢可痊愈了?”


  “一點皮外傷,早就痊愈了,母後不必太掛心。”


  祈縈這才明白他傷口的來曆,等到蕭雅爾走了,她才收起匕首,譏諷冷笑,“看樣子,你還是聽你母後的話。”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想想日後該怎麽辦吧,這一胎生下來,麵臨地就是儲位之爭,母後的脾氣就是這樣,恐怕到時候有你受的。”


  “我還怕她?大不了我再多生一個,氣得她不知道該冊立哪一個好。”


  耶珈夙搖頭失笑,坐回她身邊來,又把易容麵具貼好,繼續拿起筆批閱奏折,“你說你也是,自己養尊處優地做著女皇,卻讓我做這些苦力。”


  “我是女皇,你聽我的,這是天經地義,這樣你才沒有借口招妃納嬪呀!”


  她是為了這個理由,當初才昭告天下說他駕崩,搶了皇位嗎?“好好好,都是你有理。”他也不想與她吵,吵著吵著就到了舊事上,他對此可是避之不及的。“可,靖宸和婉瓊總不能隻叫我太傅?”


  她早料到他遲早會說這些,男人就愛拿點麵子裏子的。她研著墨,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愛讓他們叫你什麽就叫你什麽,我懶得管。”


  “姓呢?”當初她可是昭告天下說讓他們姓藍的。


  “隨便,姓豬,姓狗都行。”


  “你就知道玩笑。母後知道我還活著,恐怕會把這事鬧大,而且非要鬧得人盡皆知不可,眼下你腹中這個小三沒有生下來還太平些,若是呱呱墜地了,母後非得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可。”


  她才不理會這些,蕭雅爾的脾氣她可早就摸透了,越是把那個老太婆當回事兒,她就越是鬧得厲害,若是不去理會她,她反而就沒轍了。她倚在他的肩上,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山人自有妙計,你這位太傅隻管幫朕批閱奏折處理政務就是了。”


  他寵溺在她額上輕吻,卻又矛盾地無奈悵歎,“我還是擔心你會被母後中傷,靖宸和婉瓊出生那會兒風波不斷……”想起她先前兩次小產的事,他仍是頭皮森麻,心有餘悸。


  “我會很好的,我們一家會和睦平安。”


  他卻無法放心,她也不會理解他多怕再次失去她,把她擁在懷中,他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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