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謀條生路
房間裏很暗，窗戶關著，隻有微弱的光亮從敞開的門縫裏滲透進來，明亮的光柱，好似一把利刃，將房間分割開來，金琉鳳抿了抿唇，“伯父他……他醒了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不讓開門，不讓開窗。”
“伯父在內室，顧姑娘請！”顧湘兒頷首，隨著金琉鳳繞過寬大的屏風，裏頭更是黑暗，長久的不見陽光，潮濕發黴的味道很重，讓她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走進內室，眼前一片黑暗，金琉鳳歎口氣，“伯父，顧姑娘有事找你！”她說罷，並未聽到有人說話，這才自袖中掏出火匣子，放在唇邊吹了吹，那微弱的星星火光一點點的明亮起來，亦一點點的照亮了眼前的房間。
顧湘兒緩了緩，借著那微弱的火光，看到坐在案前的金闕，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感受到光亮時，眼眸微微顫了顫。
金琉鳳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蠟燭的光亮照亮了整個房間，她蓋上火匣子收起來，緩步走到金闕麵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伯父……”
金闕未曾搭理金琉鳳，隻是仍舊低著頭，金琉鳳有些歉意的看向顧湘兒，“顧姑娘，自從伯父醒來，便不與人說話，將自己關起來，即便我平日裏與他說話，他也從未搭理過我。”
一想到顧湘兒說要與金闕有事要說，金琉鳳就忍不住歎氣，這樣的伯父，哪裏還能與顧姑娘說什麽？
顧湘兒聞言和善一笑，“無妨，我隻是有些話要說，聽不聽，回不回答，皆在金老板！我隻將要說的說完，其他的，並不強求。”
聽她這樣說，金琉鳳才點了點頭，暗暗鬆了一口氣。
一個是救了自己救了自己伯父的恩人，一個是沉默不語的伯父，金琉鳳不想這兩人再起衝突，如今聽顧湘兒這麽說，她才放下心來。
顧湘兒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金老板，幾日不見，別來無恙！”
垂在桌上的手顫了顫，金闕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顧湘兒也不在意，隻繼續道:“金老板當真以為不說話，把自己關起來，不接受金姑娘他們的幫助，便能夠切斷自己和金家的所有聯係嗎？”
“你自己做了什麽你最是清楚，那樣的罪行，金老板當真天真的以為，金家能夠逃掉責罰不成？金老板想來還不知道吧！淮州的事情已經東窗事發了，陛下已經派人去淮州調查，你和太子的事情，瞞不住了！”
顧湘兒的聲音平淡的沒有任何波瀾，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尋常之事一般，一旁的金琉鳳聞言眼露震驚，她努力的壓下想要問個清楚的衝動，蹙眉看向顧湘兒。
“如今淮州民不聊生，災民死傷無數，這樣的孽，金家也要替太子承擔嗎？”她抬眸看向金闕，後者仍舊佝僂著身子坐在案前，隻是眼睫越發低垂。
深吸一口氣，“我此番前來，是想請金老板幫忙，救一救淮州的百姓，亦救一救上饒金家幾百口人！莫要等災民暴動，陛下震怒時，將那些無辜之人也一起牽連其中！”
房間裏昏暗，金闕仍舊低著頭，隻是放在案上的手，卻不自覺捏緊了些，顧湘兒搖搖頭，“罷了，既然該說的我已經說完，救與不救，皆在金老板一念之間，隻是此事若現在能夠壓下去，總比到時候淮州暴動，陛下震怒之時再想要補救來的好！畢竟……”
她話語微微一頓，再抬眸時，眼中已經是一片冷意，“事情鬧得越大，到時候想要平息之時，就需要更多的人命。”
要給天下一個交代，皇帝就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隻一個金闕怎麽可能壓下眾怒？隻怕到時候，整個上饒連帶著淮州的那些參與此事的官員一起，都要為這一場災難丟了性命！
眼瞧著金闕不說話，顧湘兒也不打算再說什麽了，該說的她已經說了，金闕若不配合，她又能如何？顧湘兒轉身，金琉鳳在她身後焦急不已，上前道:“顧姑娘，你需要什麽，京都金家砸鍋賣鐵都願意幫助姑娘！”
顧湘兒搖了搖頭，“遠水解不了近渴，京都金家遠在千裏之外，想要將糧食運送到淮州，路程就需要七八日，淮州的災民等不起了！”
看著她轉身離開，金琉鳳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樣，顧湘兒方才說的話，她聽了個真切，亦明白了，淮州受災百姓被餓死，隻怕這其中和自己的伯父有關。
“伯父，你說句話啊！”金琉鳳跑到案前，催促著看向金闕，金闕將頭壓的很低，卻並未說什麽。
金琉鳳的目光一點點的暗淡，她不懂，不懂金闕為什麽把銀子看的這樣重要，重要到連金家被搭進去也不要緊！
“那可是幾百條性命啊！他們何辜？伯父，錢財於你而言，真的這麽重要嗎？重要到，哪怕金家被誅九族，你也不在乎？”金琉鳳悲憤不已，她看不懂金闕，隻覺得眼前之人，實在是可笑至極。
如果金家沒了，再多的銀子還有什麽用？
“等等！”
顧湘兒走至門口時，才聽到身後金闕的聲音響起，許是許久不曾說話的緣故，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顧湘兒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金老板是想通了？”
金闕撐著身子站起來，緩步走到顧湘兒的身後，就在金琉鳳詫異之中緩緩的跪了下來，“顧姑娘想要金家如何幫忙，金家一定全力以赴，隻是……求顧姑娘保我金家眾人一條性命！此事，與金家其他人沒有關係，都是我一人所為！”
顧湘兒緩緩轉身，看到跪在自己麵前的金闕，他眉眼間多了幾分疲憊，臉色更是蒼白的厲害，即便有那溫暖的燭光照耀，仍舊看著毫無血色。
“我不敢給你保證，我可以保住你金家眾人平安無恙，但是我敢保證，現在努力平息此事，比事情鬧大驚動朝廷之後，金家所要受到的懲罰一定會輕的多！”燭火跳躍在她的臉上，金闕抬眸看著眼前的姑娘，隻覺自己活了這麽多年，竟是不及眼前一個小姑娘。
他緩緩點了點頭，“多謝顧姑娘提點！金闕願意全力相助，還請……還請日後，將軍府能夠替金家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