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救人要緊
不必上官清玦說話，隨他而來的侍衛已經上前一步，拱手道:“這位，乃是陛下親封的欽差上官大人！陳縣縣令周達見到欽差大人，還不下跪迎接！”
聽著上官清玦身邊侍衛的話，那喚作周達的縣令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說自己不知道欽差大人駕臨，不曾遠迎，請上官清玦莫要怪罪他。
看著那周大人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模樣，上官清玦昂了昂首，徑直朝著周達走去，走到他近前，居高臨下的將他看著，眼神冷的厲害，“你之罪，豈是在於你未曾遠迎本官？”
周大人愣了愣，隻覺渾身一陣寒涼，一顆心頓時慌亂起來，不等他說什麽，上官清玦已經派人去縣衙尋找賬本，和賑災的所有糧款的去向，看著那侍衛湧入縣衙，周達暗暗的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看向上官清玦，“欽差大人，外頭雨大，不若去縣衙裏坐坐？”
狂風驟雨疾馳而下，打在身上又冷又疼，他卻絲毫不介意，“不必了！既然受災的百姓皆在這裏，不妨當著他們的麵，把賬本細細看過，他們都不曾嫌雨大，本官難道還不如這些老弱婦孺？”
他的聲音冷的像是這漫天而下的雨，打在身上，讓那縣令不自覺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那些災民卻在聽到這些話時，齊聲喊起了大人英明這四個字，原本暗淡無光的雙眼，也因為眼前的這位看上去清廉的欽差大人而有了些許光亮。
這麽長時間，淮州來來去去了許多的官員，朝廷總是說會分配糧食，會有賑災款，可是那些糧食都是摻雜了糠，摻雜了發黴腐爛的陳米，銀兩更是從未見過。
一次一次的迎來希望，一次一次的又失望，他們都害怕了！害怕這一次的這位欽差大人，也像是那些官員那樣，表麵上說一定要給他們一個說法，實則，他們離開淮州，卻從未將淮州的慘狀告知皇帝。
官員們官官相護，百姓們求告無門。
站在雨中，直到侍衛將從縣衙裏搜查來的賬本拿出來，上官清玦才讓侍衛給自己撐了傘，翻看著賬本上的數字，他不禁眉頭緊蹙。
陳縣一共百姓一千五百三十二戶，總共有一萬三千人左右，可朝廷撥下來的賑災糧，落到陳縣的縣衙手中，隻有一千擔糧食而已，也就是說，整個陳縣，隻有十二萬斤糧食，每個人，隻能領到九斤的糧食。
陳縣受災一月有半，九斤的糧食，如何維持一個人一個半月？更不要說那些被雨水衝塌了房子無處可住的百姓了，他們甚至連一處落腳處都沒有。
在這樣大雨傾盆的時候，若沒有地方官的組織，這些沒了家園的百姓要去何處？有沒有躲雨的地方？一想便知了！
越是翻看賬本，上官清玦眉頭皺的越是厲害，因為他看到最後，陳縣庫房裏，居然還有三萬斤的糧食未曾分發給受災的百姓。
本就不夠吃的糧食，居然還有三萬斤未曾被分發給災民，而是壓在了縣衙的庫房裏，合上賬本，上官清玦垂眸看著瑟瑟發抖的縣令，“這三萬斤糧食，為何壓在庫房之中，不曾給災民分發？”
聽到上官清玦這話，災民們頓時氣憤不已，那縣令看著恨不得將他撕了的災民，瑟縮了一下身子，才咬咬牙道:“不……不是下官不願意分，而是……而是上頭有令，要存一些糧食在庫房之中，以免……以免百姓們吃光了手頭上的糧食，沒有糧食下鍋。”
他說這話時，怕是連自己都不相信，因此，說的吞吞吐吐，一旁的災民聽著這話，頓時惱怒起來，“你放屁！你去看看，有多少百姓餓死了！怎麽不見你們官府的救濟糧？”
“要不是欽差大人在這裏，我們那裏知道，守著三萬斤糧食，生生餓死了那麽多的百姓！”
“你還我孩子！我孩子死了！可救濟糧卻還在你們庫房裏！貪官！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有人罵著，有人哭喊著，有人已經沒了力氣，隻能靠在牆邊，眼巴巴的看著上官清玦，隻等他發話，能夠給他們一口糧食續命。
災民早已經憤怒不已，上官清玦即便知曉那縣令所說句句都是假的，卻仍舊沒有拆穿他，若是將事情鬧大了，災民暴動，怕會生出更大的亂子來。
眼下之際，最重要的是先安撫好災民，將庫房裏的糧食拿出來，度過燃眉之急再說！至於剩下的……他冷冷的看向那縣令，這樣徇私枉法的官員，活著是對百姓最大的不公。
他一聲令下，派人搭建粥棚，將庫房裏的賑災糧拿出來，熬成粥，統一發放給百姓。
隻是當侍衛去庫房看了一圈之後回來稟報的話，卻讓上官清玦都忍不住怒火，侍衛說，庫房裏的糧食都發了黴，中間還摻雜著糠和沙土，根本就沒有辦法吃！
他深吸一口氣，隨侍衛親自去看了一下，剛踏入庫房，一股子發黴的味道便直直的衝入鼻腔，伸手撚了一把糧食在手中，他的一顆心不禁沉到了穀底。
這一千擔糧食，其中摻雜了沙土和糠，還有許多發黴的米，真正好的能吃的糧食，隻怕……連一半都沒有。
就是這樣的糧食，縣衙還要扣押一些，沒有全都交給災民們。
“大人，現在怎麽辦？外頭的災民越來越多了！”侍衛有些擔憂的看著上官清玦，災民們知道這裏有發放糧食，所以都從四麵八方趕了來，要是此時此刻拿不出糧食，隻怕……那些早已經在崩潰邊緣的災民，會做出什麽不能控製的事情來。
上官清玦略微沉吟片刻，揮手道:“派人將好的糧食篩出來，暫且煮了粥，讓災民們果腹再說，剩下的空缺，你拿著這些銀兩，去糧鋪購買！”
他自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銀票已經淋了雨，有些濕了，黏在一起，厚厚的一打。
侍衛顯然有些為難，“大人，這是您自己的錢，怎麽可以……”怎麽可以用大人自己的錢來補貼這些災民？淮州這樣的情況，這些錢出了，隻怕很難再收回來了！
“無妨，救命要緊！你快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