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小姐會哭
耳畔是紛亂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顧湘兒卻聽不清楚他們說了什麽，她隻是輕輕的拽著牧歌的衣擺，疲憊的撐著微微顫抖的身子，牧歌看著她這般模樣，心裏疼的厲害。
一把抓隻顧湘兒的手，“我先把你安頓好再說，不差這一分一秒的！”她攙扶著顧湘兒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忍著淚意，“你這丫頭真是的，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這樣冷靜的把人帶來明照堂！”
牧歌總覺得，顧湘兒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尋常的大家閨秀，記憶中，曆史書上那些大家閨秀，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繡繡花，寫寫詩詞，彈彈琴，跳跳舞，已然算是才女一個了！可是顧湘兒卻打破了她對大家閨秀的所有幻想。
她有自己的想法，會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她從來不顧那些流言蜚語，她冷靜睿智，即便是男子都不一定有她淡然從容，最主要的是……湘兒從未要求過她像大家閨秀那般，湘兒縱容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安排她在明照堂做事，給了她實現自己抱負的路。
來到明照堂裏，顧湘兒撐著桌案坐下來，對著牧歌擺了擺手，“這裏安全了，牧歌，你快去看看車夫如何了！我已經給他采取了緊急措施，應該能夠阻止毒素蔓延。”
她當時身邊並沒有任何的醫療設備，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還要防著那刺客有同夥，一擊不中再來一次，她能夠做的，就是暫時將他的手臂綁起來，阻止血液在全身循環流動，以此來控製毒發。
牧歌點點頭，深深地看了顧湘兒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有牧歌，她暫時能夠安心了！
坐在椅子上，顧湘兒垂下的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裙，壓下心中的不安慌亂，仔細回想著到底是誰會對自己下殺手，自己的存在，到底阻擋了誰的路？
這邊事情鬧得大，明照堂也匆匆關了門，偌大的大堂之中沒了患者和大夫，隻剩下她一人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銀匆匆跑來，發絲淩亂衣衫亦淩亂不堪，腳下的慌亂打破了顧湘兒的思緒，她緩緩抬眸，就迎上那雙慌亂不已的眼眸，素日裏平靜的像是幽泉一般的眸子，此刻卻波濤洶湧的厲害，太多太多情緒被壓在眼底，在看到她衣衫上綻開的血跡時，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阿銀……”顧湘兒還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見銀單膝跪在了地上，“屬下未曾護好小姐，請小姐責罰！”他的聲音隱著一絲顫抖，顧湘兒看著那挺直的脊背，心中一陣感歎。
阿銀應該是被自己嚇壞了吧！那樣冷漠從不情緒外露的一個人，此刻的慌亂與驚恐，卻壓都壓不下去。
不想嚇到他，顧湘兒撐著身子站起身來，張開雙臂，“阿銀，我沒事！這血，也不是我的！此番，是我執意要你去送毯子，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的！”若真的要怪，也要怪她低估了那些人的膽量，也該怪那些想要對她下手的人。
阿銀何錯之有？
“屬下未曾護好小姐，屬下該死！”他倔強的說著，一雙眸子直直的望著顧湘兒，倔強中帶著一絲釋然，在出了大牢看到刑部門口的那一灘血跡的時候，他曾有那麽一刻，忘記了呼吸，隻感覺天空昏暗，竟是沒了絲毫的光亮。
平日裏自詡穩重，自詡不會被任何情緒波動的他，連腳步都有些踉蹌，要不是刑部門口值守的侍衛說顧湘兒沒事，說她還給他留了話，他竟不知，這天地之大，他還要去何處，還能去何處？
從有記憶以來，他活著的目的，便是保護將軍的嫡女，他們所有玄甲銀衛的人，都被教導著，拚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好小姐！若她不在了，他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那一刻，他第一次知道害怕的感覺，第一次，知道心痛到無法呼吸是什麽感覺。
一路匆匆而來，他幾次連跟著自己十幾年的佩劍都要拿不穩。
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銀，顧湘兒歎口氣，彎腰扯著他的衣袖，“手疼……”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委屈與軟糯，銀一愣，頓時站起身來，慌亂的想去看顧湘兒的手，剛伸出手去，又停住了，不敢再亂來。
顧湘兒笑笑，將雙手攤開，那白嫩的手心上遍布著劃痕，皮開肉綻，將原本如玉的手掌劃的道道血痕。
銀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轉身道:“屬下去找藥！”
顧湘兒見著他慌亂的去翻箱倒櫃的找藥，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啊！她在這個世上，有了越來越多的牽絆，亦有了那麽多在意她的人！不關乎她的身份，隻因為她這個人！
心中的暖意驅散了身上的寒涼，顧湘兒瞧著有些笨拙的銀，抬手指了指右邊的第三個櫃子的第二排，“治療外傷的止血藥在第三個櫃子的第二排左數，第六個格子裏，止疼藥在第五排的第一個格子裏。”
這裏是明照堂，每一種藥材放在哪裏，她再清楚不過了！看著銀拿著藥手忙腳亂又小心翼翼的給自己上藥的模樣，顧湘兒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平日裏怎麽不見阿銀這般小心仔細？之前見你給自己上藥，可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她記得之前阿銀受傷時，他給自己上藥，那麽深的傷口，他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聽到顧湘兒的詢問，銀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頓，很快便又恢複了小心翼翼，“小姐不同！”她怎麽能和他一樣呢！他自小，便是與刀劍一道長大的，從小，便習慣了受傷，那些傷，於他而言，再熟悉不過。
不似她，那樣細嫩的一雙手上鮮血淋漓的，該有多麽疼啊！
“哪裏有什麽不同？”看著銀給自己包紮傷口，顧湘兒反倒放鬆下來，靠在椅子上，輕聲道:“我與阿銀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血肉之軀，一樣的會哭會笑，一樣的受傷了知道疼，哪裏有什麽不同？”
她從來都不讚同銀將自己視做別人的附屬品，從來都不讚成，他將自己活成了她的一件武器，好像她活著，他才有存在的意義一樣。
停下手中的動作，銀抬眸看向顧湘兒，“小姐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