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幫人遮掩
“帶我去找三殿下!”裴儀氣得很,匆匆走出房門,由衙役領著往男人的住處走去。
客房外,挺拔英俊的男人此刻戴著個黑色鬥笠,把整張臉都給擋住了,渾身透著股說不明的哀傷氣息。
裴儀原本怒氣滿懷,可看到男人這模樣就不禁覺得好笑,還生出幾分微妙的憐惜來。
她心裏清楚,霍淵這人死要麵子,此刻戴著鬥笠一定是不想讓別人看出來他哭過——或者說他仍舊在哭。
裴儀走上前去,壓著火氣勸道:“殿下,如今三更半夜的,你要是現在離開縣衙,上哪兒住去?”
霍淵現在看到這個女人就來氣。
他扭過去身去背對著這個臭女人,惱怒地道:“不要你管!”
這聲怒吼一出來,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神情一個比一個微妙。
無他,實在是因為殿下這聲怒吼裏明顯帶著哭腔。
大家都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趕緊低垂下頭去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霍淵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聲音裏的漏洞,一時之間羞惱之情更甚。
他漲紅著臉,怒不可遏地衝仆人吩咐道:“趕緊走!”
皇子府的一眾護衛不敢耽擱,連忙抬著行李就往外走。
他們心裏實在是苦不堪言,都迫切地希望裴三爺能夠把他們殿下給勸住——三更半夜打著哈欠趕路實在是太痛苦了。
裴儀雖說心裏也有火氣,可若是她任由霍淵今夜從縣衙走了,這傳出去不僅於她官聲不利,於霍淵的風評也不好。
她攔住男人,好言勸道:“俱毗羅,要走也得等明天吧?現在太晚了,客棧都不收客了。”
她專門稱呼霍淵的小名,這休戰哄勸的意思實在是很明顯。
然而,霍淵聽得這一聲小名,卻覺得像是被裴儀猛扇了一巴掌似的。
他想起自己當初對裴儀有多愛慕,如今他就有多惱怒。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跳梁小醜似的,被裴儀這個臭女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臉都丟盡了!
霍淵怒火中燒,哽咽著怒斥道:“不準喊本王俱毗羅!你不配!”
話落,他猛地一把推開了擋在自己跟前的裴家三郎,怒氣衝衝地走了。
裴儀一時不察,被男人推得趔趄一步,差點摔到地上去了。
她不由得火氣直冒,也懶得管這個怒氣上頭的男人了。
一眾護衛見此情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趕緊帶著行李匆匆追趕自家殿下的步伐。
翌日。
縣衙裏麵風言風語的。
眾人竊竊私語。
“聽說,昨晚三皇子哭著走了。”
“哭了?不會吧?”
“千真萬確!我當時就在旁邊,我親耳聽見三皇子哭了。”
“真的假的?三皇子為什麽哭呀?”
“不清楚呀。咱裴大人去勸都勸不住,三皇子非哭著要走。”
“這……該不會我們裴大人欺負了三皇子吧?”
“這怎麽可能呀?三皇子此次來巡視咱們萬壽縣,裴大人好好巴結他都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給三皇子氣受呢?”
“那你怎麽解釋三皇子哭著走了?”
“你們在說什麽?”
一道冷冽的聲音忽而響起。
正在議論的眾人霎時噤若寒蟬。
七殺乜了眼這群衙役,寒聲警告道:“府衙不留嚼舌根的人。”
眾人冷汗涔涔,跟個鵪鶉似的不敢再妄言。
七殺轉身去了書房。
陽光落在書房的窗欞上,再一路爬行到了靠窗邊的書桌桌腳下。
書桌後,身穿淺綠官服的縣令大人正垂眸翻閱卷宗,臉頰在白日的光亮中恬靜又漂亮。
“三爺。”七殺行了一禮。
裴儀抬起頭來,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又低頭看卷宗了。
這也不是她對待七殺冷淡,而是平日裏七殺就是這樣來打聲招呼,然後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守著她,或者是自己找本書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
不過,裴儀心裏還是有些異樣。
這些日子,每逢沒什麽外人在場的時候,七殺都是稱呼她為“三郎”——譬如隻有他倆在書房時,他經常都是這麽喊她。
可今日,七殺卻是禮貌性地喊她“三爺”——雖說禮節上沒什麽錯,但總覺得有點疏離。
裴儀雖說有這些疑惑但也沒急著找七殺問話,以免顯得自己太過敏感了。
另一廂,七殺行禮過後便從書架上拿了本還未看完的《虎鈐經》。
他默默翻了幾頁,見身旁的縣令大人突然停下來在休息。
七殺猶豫了片刻,開口問道:“三爺,我聽衙役說,三皇子昨晚……哭著離開縣衙了?”
裴儀倍覺尷尬。
她就知道這事兒會在府邸瘋傳,若是不趕緊加以控製,這等消息隻怕會迅速傳遍萬壽縣。
須知道,堂堂一國皇子,而且還是欽差身份,結果半夜三更哭著從縣衙跑了,此等奇聞真是聞所未聞,多讓人獵奇啊,大家不瘋傳才怪了!
到時候,這幼稚的男人丟臉就直接丟到全縣民眾麵前了。
裴儀心煩地歎了口氣。
她和霍淵吵架歸吵架,但這同盟關係還得繼續下去,她自然不可能讓霍淵在旁人眼裏這般丟人。
再退一步說,就算霍淵與她同盟關係破裂,可她做人也得厚道——霍淵畢竟也曾幫過她,她又怎能讓霍淵難堪呢?
不過,霍淵哭了這件事兒是好多人都“聽”見的,她若是否認反而惹人猜想,倘若強行動用權力威脅旁人不準提起此事隻怕會有更多風言風語。
裴儀想起自己這幾日看的卷宗,腦中很快有了應對的法子。
她略略有些尷尬地淺笑道:“殿下憂心民生社稷,實乃赤誠一片。我昨晚不過是與他說了萬壽縣去年發生了一次大饑荒,百姓們過得艱難,甚至有人吃白泥土維持生計。結果,白泥土雖能吃,但很不容易消化,有的百姓甚至因此直接脹死了。”
“殿下憂心百姓,聽到此處淚水漣漣,當晚便說要離開縣衙一探究竟。殿下說,萬壽縣既然去年才遭逢了饑荒,今年想來也不甚寬裕,他身為皇子應當為百姓謀福祉,又怎能在縣衙裏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