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欺詐

  陳太醫規規矩矩地守在屋子外麵,見兩個貴族公子哥協商好了,他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屋來。


  他在裴家三郎的手腕下墊了一個腕枕,接著在人家手腕上纏了一條線,此為聽診看脈。


  裴儀原本就壓根兒什麽事兒都沒有。


  她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看著陳太醫在那忙活,很有些無奈地笑道:“陳太醫,我這也沒什麽病,你就隨便看看就行了。”


  陳太醫很謹慎地看了小會兒,撫著花白的羊角胡須,緩緩頷首道:“三爺這身體的確沒甚大礙,隻是有點氣血虧損罷了。我給三爺開點生血活氣的方子,好生調養補一補就好了。”


  裴儀真是汗顏。


  她正在來大姨媽呢,氣血有點虧損不是正常的麽。


  她尷尬地笑道:“多謝陳太醫。”


  陳太醫開完方子後就起身告辭,霍淵親自送他出門。


  兩人走出一段路後,霍淵才低聲詢問道:“陳太醫,你實話告訴我,裴三爺的身子真的沒什麽大問題嗎?”


  陳太醫很篤定地道:“確實沒什麽大問題。”


  霍淵困惑道:“可是,裴三爺他每月都會有那麽幾天不舒服,麵色蒼白,氣血不足,嚴重的時候連走路都困難,隻能在床上躺著。”


  陳太醫甚為驚奇,略略想了想,很是錯愕地道:“老夫行醫數十載,還從未見過如此奇病。”


  霍淵一顆心都沉了下去,很是不安地道:“陳太醫,真就沒有先例嗎?裴三爺這病能治嗎?”


  陳太醫思索了一番,很是尷尬地道:“真要說這種情況,也不是完全沒有,但好像……說出來不太合適。”


  霍淵擔憂得不行,著急地催促道:“陳太醫不妨直說,不管是什麽病隻要能治就好。”


  陳太醫很是尷尬地笑了下,緩緩道:“殿下您說的情況,在男子身上的確罕見。可若是在姑娘身上,就……比較常見了。姑娘家每月來癸水,就會有這種反複氣血虧損的情況。有的姑娘腎上虛弱,就容易出現麵色蒼白甚至行走不便的狀況。”


  霍淵隻覺得腦袋好像被人猛地敲擊了一下,耳朵裏都嗡嗡直響。


  他想起在臨河縣撞見裴儀喝四物湯的時候,他還感慨裴儀一個男人怎麽也喝這種姑娘補氣血的東西。


  有些事情其實答案很明顯的,可卻總是被人忽略。


  每月都會出現身體不適的狀況,這與女子每月來癸水身體難受高度吻合。


  可他之前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


  或者說,他有想過,但又很快打消了這方麵的顧慮。


  為何會打消呢?


  霍淵眸色轉深,心裏頭有種撥開雲霧見明月的通透感。


  過去裴家三郎那等看似放浪但又處處謹慎的行為一下子統統有了解釋。


  當初,裴三郎強吻他,倒也並不見得是真的想輕薄他,恐怕是想借此坐實斷袖身份,好讓人從來不敢懷疑裴儀本身的性別吧?

  還有,除夕那晚,他明明記得自己和裴儀翻雲覆雨了,可卻總是回想不起來細節,難不成……是裴儀為了隱藏身份故意做了手腳?


  霍淵想到此處,心跳不由得快了起來。


  倘若裴儀真是個女人……


  霍淵覺得心底有一種歡喜好像馬上要溢出來了。


  淡定,淡定!

  一切都還隻是猜測!

  每月都會不舒服,未必見得就一定是女子來癸水。


  他得再行試探確認才行。


  霍淵不斷給自己做心裏建設,但那由衷的歡喜與激動卻是怎麽都掩蓋不住的。


  他驀然看向麵前的陳太醫,整個人一下子回歸了現實,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陳太醫,你這話的確不該說。裴三爺是男子,你又怎能將女人的情況與他作比?”霍淵冷著臉道。


  陳太醫心中駭然。


  他常年在皇族以及各處貴族行醫,自然心思比一般的江湖郎中通透。


  尋常大夫一門心思提高自身技藝,可他們這些在宮裏做太醫的那是不僅要學好本事,更是要懂如何察言觀色。


  如今三皇子這番話不僅是提醒,也是明晃晃的警告,這是在敲打他呢。


  陳太醫手心中滲出點冷汗來,連忙低頭行禮畢恭畢敬地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老夫腦子糊塗了!三爺這等情況隻是一般氣血虧損而已,注意飲食調便可。”


  霍淵見這陳太醫還算識相,厲聲提點道:“裴三爺的身體沒有絲毫問題,更沒有氣血虧損這一毛病。本王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裴三爺氣血不足的話。”


  陳太醫哪能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連忙改口道:“三殿下說的沒錯!裴三爺身體康健,沒有絲毫問題。今日,老夫也隻是給裴三爺開了點尋常的養生方子而已。”


  霍淵這才滿意了,沉聲道:“陳太醫在宮中行醫過年,你的醫術本王是信得過的。今日多謝你為裴三爺看診了。”


  陳太醫冷汗涔涔,拱手道:“殿下折煞老夫了。”


  霍淵又明裏暗裏敲打了陳太醫一番,這才把人放走了。


  陳太醫抬手擦著冷汗,暗道方才真是太過驚險。這三皇子在裴三爺麵前還算親善可人,可在他們這些人麵前那簡直就是黑心肝的閻羅王,三言兩語之間便是要命的威脅,誰敢惹呀?


  另一頭。


  霍淵送走了陳太醫,便轉身回了廂房。


  他看著靠坐在床頭的裴家三郎,心頭忽然有了主意。


  霍淵反手關上了房門,接著又合上了窗戶,緊接著三步並作兩步走,快速到了床邊坐下。


  裴儀被他這一係列的動作給搞蒙了,緊張兮兮地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麽重要事情告知?”


  霍淵一臉沉著之色,壓低聲音道:“的確是極為要緊的事情。”


  裴儀見對方如此鄭重,也端出了一副非常鄭重的顏色來,沉聲道:“殿下請講。”


  霍淵一錯不錯地凝視著眼前這位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帶了幾分責備低聲道:“三郎,你可知大夫是能憑脈象分辨男女的?”


  裴儀心中一驚,頓時臉色大變。


  霍淵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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