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針尖對麥芒
另一廂。
一群考生出了考場,紛紛往宮門口的方向走。
有人酸不拉嘰地低聲議論道:“裴儀竟然是探花郎,這可能嗎?”
他這話說出了部分人的心聲,很快便有人附和他道:“可不就是水太深了麽?以前,裴儀一直成績倒數,總不至於去臨河縣走了一趟,成績就突飛猛進了吧?”
有人酸唧唧地嘲諷道:“殿試都還作弊,不愧是裴相國的兒子啊。真是隻手遮天了,誰還比得過啊?”
裴儀正悠哉悠哉地走在後麵。
聽到這話,她眉頭微皺,火氣蹭蹭蹭地上來了。
詆毀她就算了,竟然把她阿爹也拉下水,真是不知所謂!
裴儀正要出口懟人,就聽得身旁一人嗆聲道:“技不如人就口出惡言,豈不可笑?”
裴儀很是錯愕。
過去在臨河縣,一群書生都是一邊倒地詆毀嘲諷她,沒想到如今竟然有人主動站出來替她說話。
“宿主,你真當B級魅力值隻是說著玩兒的嗎?”係統頗為嘚瑟地調侃道。
一個人在魅力等級過低的情況下,不管他幹什麽都容易招來一群人的詆毀。
可要是本身魅力等級不錯,身邊人的反應就會截然不同。
裴儀委實感到驚喜,忍不住誇道:“你這小係統可真不錯。”當時她還總覺得係統坑了她積分,肉痛了半天,現在看來實在是太過值當。
“那可不~”係統嘚瑟地挺起虛擬小胸膛,“宿主難道現在才發現嗎?”
裴儀被小係統逗笑了。
但她沒空再和自家小係統耍嘴皮子,因為幫她說話的考生遭人嘲諷了。
“嗬,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狀元郎呀。”一個貴族考生冷嘲熱諷道,“狀元郎是怕以後的路走不安穩,現在就開始巴結裴相國麽?”
方才替裴儀說話的人正是狀元薛仲達。
他乃是寒門出身,無權無勢。
有些貴族考生打心底裏瞧不上他,一聽他為裴儀說話,就對他更看上眼了,直接就覺得他是想通過裴儀巴結丞相裴述。
薛仲達聽到這番譏諷,不由得橫眉冷目。
他很看不慣這群貴族考生的做派,板著臉嘲諷道:“諸君不在學問上下功夫,卻整天對著同行嚼舌根,此等作風與胸襟……與那長舌婦有什麽區別?”
他話音剛落,立馬有一個貴族考生嗤笑道:“人情練達即文章。狀元郎光知道做學問,卻不學著做人,長此以往能做得好文章麽?”
“再則,你與我們如今哪裏稱得上‘同行’?我們大家雖說都上了榜中了進士,可都還要過吏部的關試呢。”
“關試若是不通過,那是無官可做的;可就算過了關試,那也不一定能立馬安排官職。”
“狀元郎現在就放話說我們是一同為官的‘同行’,怕是為時過早了吧?”
這話實在是太刻薄了。
薛仲達又氣又羞,雙頰都漲紅起來。
裴儀冷哼一聲,轉臉麵對著薛仲達,一副蹙眉嫌棄的模樣道:“薛兄,你怎麽如此沒有常識?曆來一榜三甲都有官可做,這可是不成文的規矩。可其他進士有沒有官可做,這還真說不準。薛兄你頂多能說我與你是‘同行’,其他人與你是不是‘同行’這還得另說呢。”
一榜乃是殿試考生裏的第一等,一共就隻包括狀元、榜眼以及探花前三甲。
一榜三甲乃是閱卷考官一致評定且最終由皇帝欽定的,這代表了皇帝的眼光在裏麵。
若是一榜三甲無官可做,那不是打皇帝的臉嘛。
所以,曆來一榜三甲都能做官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這點門道大家都懂。
裴儀如今這話明著在說薛仲達沒常識,暗裏卻是嘲諷方才那位貴族考生沒常識且不自量力。
這番話翻譯一下就是:兄台你有沒有官做還說不準呢,哪兒來的逼臉和必然要做官的狀元郎科普為官常識啊?
那貴族考生氣紅了臉,咬牙切齒地懟道:“裴儀,你這意思是我等二榜、三榜的考生都不配與你們一榜三甲同朝為官了?”
這話真是用心險惡,直接把裴儀等一榜三甲和其他考生對立起來了。
一直作壁上觀的一榜榜眼季書君見火都燒到自己身上來了,終於很是不悅地開口道:“無論貴族還是寒門,隻要有德有能,都能為我大周效力。”
“若是因為日後同僚出身寒門便諸般刁難,諸君豈不是辱沒了這一身貴族皮囊?”
“再則,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諸君僅僅因為裴郎君曾經學業不如意便否認他今日之成果,豈不是狹隘短視又固步自封?”
這話一共三層意思,翻譯得再直白一點就是:
第一,管你是一榜、二榜還是三榜考生,隻要你有能力,都能同朝為官。
第二,就因為嫉妒人家狀元郎考得好,你就從人家的家世上攻擊人,你還配叫貴族嗎?
第三,你們就因為人家裴儀曾經成績不好就在這兒詆毀人家今天走了後門,你們是不是太輸不起了?丟不丟人呐?還配叫貴族嗎?
這話真真是滴水不漏,充分團結了可團結的人,孤立了該孤立的人。
更關鍵一點在於,季書君本就是一個貴族,確切地說,是一個清貴。
他家祖父乃是當朝大名鼎鼎的季太傅,是當今聖上的老師。
季太傅雖然因為年紀大已經沒有正式擔任官職了,可他仍然很有影響力,而且為人正直清廉,很受人敬重。
有這麽好的榜樣人物在,大家對季家的印象也很好。
如今季書君都站出來替裴儀和薛仲達說話了,那些原本就不認同詆毀裴儀的人就紛紛站了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聲援起來了。
“今日,我們每一個人的考卷都是經由聖上親自過目。諸君在此懷疑裴三郎的名次,難不成是在懷疑陛下眼光不行嗎?”一個考生犀利地詰問道。
他話音剛落下,又一個考生冷嘲熱諷道:“若是因為發表點看法就被認作是在巴結誰,那不知公義何在?到時候人人都不敢發表真實看法,真是沆瀣一氣,虛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