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看誰敢
夜似乎一如既往的安靜,發生在蘇家的一幕似乎也並沒有驚動更多人。
但那隻是暫時的,很快,這份寧靜就被打破。
等蘇家與蘇宅外守著的殺手們從震駭和驚怖中回神,窸窸窣窣的聲音悄然暈開。
慢慢地,蘇家人和那些殺手,都朝張舜兩人跟了上去。
伴隨著夜風拂動,漆黑的城市中陸續點燃了一簇簇搖曳的燈火。
嘎吱嘎吱,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動靜,推開門窗探出腦袋。
那條原本陰暗的街,也因為錯落的燭火而拉出了一條條斑駁的影。
張舜就走在那條街上。
本就緩慢的步子,越來越慢。
緊緊摟著蘇婉手,緩緩下墜,不住顫抖,越來越是激烈。
而身後的人群,卻慢慢地近了,更近了。
噔噔,腳步聲變得虛浮的時候,張舜挺拔的脊梁,終於弓了下去。
但他,依舊拖著步子,艱難地往前走著。
“那小子快不行了,趕緊上!”
有人注意到他越來越虛弱的狀態,大喝了一聲。
嚇得蘇婉趕緊回頭看去。
好在,吼得雖然大聲,可跟在背後的人群,卻沒人敢當先上前。
但就在這時,張舜的步子卻突然停了。
啪嗒,有什麽滴落在了脖子,蘇婉下意識抬頭。
正好迎上張舜垂首看來的目光。
勾著嘴角,他似乎是在笑著,可那滿臉蒼白,卻讓那份笑顯得那麽無力。
掛在嘴角的血跡,正順著下巴,往下滴落。
不隻嘴角,兩隻鼻孔也被鮮紅沾染。
看得蘇婉心頭一疼,努力想要抬手替他把那淌落的血跡抹去。
可張舜卻先張開了嘴,露出早已裹滿鮮血的牙齒。
“來的時候沒發現,城門怎麽會那麽遠?”
說著,他緩緩抬頭,往城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聽到這話,蘇婉心頭一酸,抓著他衣襟的手,驀地鬆開。
“你怎麽那麽傻?如果不帶我,你早就該出城了!”
哪怕現在也不晚,隻要把自己放下,那麽張舜一定還能逃走的。
但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沒人比張舜更清楚自己的情況。
不得不說,莫留生布置的那座陣法,還是挺難纏的。
器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單憑蠻力是絕對破不開那座大陣的。
他能借助的,隻有那口寒玉棺。
萬事萬物,皆有其脈絡。
就好比,樹有年輪,人有經絡。
陣法自然也不例外!
和莫留生那座大陣不同,寒玉棺內的陣法並不具備強攻擊性,並且可操作性強。
所以,他才能在器靈的指導下,對寒玉棺中的陣法進行緊急調整。
從而把它變成了一隻威力強大的炸彈。
憑借這個緊急手段,張舜成功地破開了莫留生布置的大陣。
但爆炸也讓他身受重傷。
以他當時的狀態,根本就無法和莫留生那等人物相抗衡。
剩下的辦法,就隻能是借助攝魂幡了!
隻是這一次和上次不同,他麵對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如果無法將但是在場的人一網打盡,那麽等待他的,必將是萬劫不複。
所以,他沒有選擇!
最後他成功了,可也因此讓自己傷上加傷。
剛修複的靈海,再次殘破,隻還勉強維持著形態,沒完全崩碎而已。
靈魂本源也折損大半,魂力更幾乎被完全掏空。
甚至,他的靈魂境界已跌至金丹初期,差不多降了足足兩個大境界。
全憑意誌,他才能撐到現在。
蘇家剩下的那些人和殺手們沒有立馬動手,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趁此機會,他強撐著口氣,想借助強勢誅滅莫留生等人的餘威離開。
可終究,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傷勢,也低估了背後這群人要殺他的決心。
走到這裏,便已然是他的極限了!
哪怕不帶蘇婉,他也很難走到那座城門!
即使走到了,也注定無法擺脫這些人的追蹤。
他第一次有了些後悔,後悔自己的莽撞。
原本他隻想先潛入蘇家看看情況,所以並沒有留什麽後手。
若早知如此,他就該事先弄一輛獸車,藏起來的!
真若那樣,或許還能跑得稍微遠那麽一些。
隻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想不到,這輩子竟比上輩子還短!哈哈……”
自知結局已定,他反倒看開了,兩輩子,他已體驗過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努力過,也瀟灑過,甚至還有幸遇到了一個喜歡自己的人。
無論怎麽算,他好像都已經賺了!
“隻是可惜,我們婚禮,這輩子是辦不了了。”
深深看著蘇婉的眼睛,這一刻他突然發現,如果能和這個女人成親,也不壞。
這或許,是他在這生命的盡頭,唯一的那點遺憾了。
“對不起,你喜歡的,是這麽一個無能的男人!”
哪怕是兩輩子,他終究還是個光棍,沒能成家,更沒能立業。
如果,隻是如果,還能有下輩子,他希望能回到以前的那個世界。
若幸運還能降臨,他想親眼看看懷中這個女人,披上那潔白婚紗的樣子。
若還有記憶,他願意把自己的前世今生都告訴她,然後替她介紹自己的世界。
說完這句,他佝僂的身子,突然搖晃。
噗通,最終他還是跌了下去。
最後的那點力氣,也用來翻了個身,避免壓到蘇婉而已。
自此,他再也沒了動靜,閉上了眼睛,隻有胸膛還在緩慢地起伏著。
“不,不要!”蘇婉嘶聲大喊。
用力抓著張舜的胳膊,想要把人喚醒。
可虛弱的她,卻沒能推動張舜分毫。
至於聲音,也早已傳不進張舜的耳朵。
身後一群人卻沸騰了,所有顧慮徹底打消,猶如潮水一樣撲上。
“別他娘和我搶,這小子的命是我的!”
“小命歸你,那張畫歸我!”
張舜都還沒咽氣呢,一群人已經計劃瓜分戰利品了。
誰也不甘落後,半點也沒有停滯,紛紛甩出了殺招。
蘇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摟著張舜昏迷的身子,摟得緊緊的。
“下輩子,你一定要娶我!”
俯首貼在張舜地耳邊,她低低地說著,等待著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流光劃破天際,猛地降臨在人潮之中。
緊接著,一道冷喝破空傳來:“我看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