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回家ii.
周日上午三四節慣例小休，九四.四派了十名代表帶著捐款去醫院看望高教練，王桂東也在其中。
病床上的高教練雖然不能動，氣色很差，但是非常高興。
林秀芳目睹高教練憔悴的麵容，耳聞高教練興奮的聲音，忍不住唱了一句：“多麽熟悉的聲音，陪我多少年風和雨。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
這一句清唱，飽含深情，把高教練和大夥的眼淚都唱出來了。
李健斌已經向高教練匯報了今年校隊選拔情況，高教練知道王桂東現在是校隊編外人員，給王桂東很大鼓勵，提出很多建議。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王桂東在曼巴的督促下，每天早晨練習球技，每個課間訓練力量，每天下午跟隊集訓。
叢林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水平提高很快，但是與王桂東的差距卻越拉越大。
曼巴對別的事都不上心，唯獨對練球一絲不苟，對《天龍八部》情有獨鍾。
在學習上，王桂東還是吊兒郎當，但是王桂東2號不厭其煩、絮絮叨叨。
如果哪節課王桂東沒認真聽，王桂東2號就一整天在他腦袋裏講課，連睡覺都不放過。
這種標準“填鴨式”知識灌輸，居然對王桂東起了作用。
各科老師驚訝地發現，王桂東雖然作業還是不做，但上課時學習態度端正了，聽課認真了，不主動舉手，但提問他問題，他一般都能答上來。
這個周末因為全市高二會考在一中進行，高一學生難得全體放假兩整天。
這也是暑假前的最後一次大休。
周五下午三點半，王桂東幫著徐澤宇、馮清妍等班委把課桌擺好、把考號貼上後，騎著那輛比他年紀還大的大金鹿出了校門。
這輛大金鹿是爸爸媽媽結婚時，姥爺送的嫁妝，正兒八經比王桂東年紀大。
姐姐上學時騎的也是這輛大金鹿，到王桂東上初中時又傳給了王桂東，真是除了車鈴不響，哪兒都響。
王桂東先去河西路市體校外麵的體育用品專賣店，花了二十五塊錢給自己買了雙“回力”籃球鞋。
這一陣練習比較頻繁，因為左腳當中樞腳較多，他腳上那雙鞋左腳大姆指位置的鞋底已經磨透了。
然後，王桂東又給奶奶買了一包山楂片，給媽媽買了一支手油，給姐姐買了一個發卡。
一路上，王桂東2號都在唱王傑的《回家》：“……回家的感覺就在那不遠的前方，古老的歌曲在唱著童年的夢想。走過的世界不管多遼闊，心中的思念還是相同的地方……”
曼巴安安靜靜聽著。
以前他聽不懂中文歌曲，現在發現中文歌真的很有味道。
還沒到家，王桂東遠遠看到奶奶正坐在街頭，翹首以盼。
“奶奶！”王桂東猛衝過去，從自行車上跳下，把奶奶摟在懷裏。
自行車往前滑行了兩三米，“嗆啷”倒地。
奶奶渾濁的雙眼仔細打量著王桂東，嘴裏埋怨道：“我看人家小強回來了，才知道你們今天放假。你說你個小東西，回家也不著急，怎麽回來這麽晚？”
小強叫楊誌強，在一中九四.七。
王桂東和楊誌強是全村二十八個屬馬的孩子，唯二考上一中的。
王桂東2號看著懷裏矮矮小小的奶奶，想到了穿越前的一次次錐心思念和“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深深遺憾。
奶奶九十三歲離開人間，可謂高壽。
但那時王桂東2號還沒買上車，奶奶的身體又不能坐長途客車，所以一拖再拖，奶奶最終也沒能到王桂東工作、生活的雙海市去住住，看看大海。
雖然奶奶不是親奶奶，與媽媽關係一直也不好，但是對王桂東是真心疼愛。
王桂東從書包裏摸出山楂片，打開後拿出一片放進奶奶嘴裏：“你嚐嚐，甜不甜？”
奶奶的前夫是八路軍，抗戰時犧牲在東北戰場，所以奶奶是烈屬。
爺爺打過抗戰，打過解放戰爭，一九四九年在渡江戰役解放上海的戰鬥中負傷退伍，所以奶奶又是軍屬。
一年領兩份補貼，奶奶不缺零花錢，平時經常趕集買零食給孩子們吃。
不過，吃到王桂東買的零食，奶奶仍然非常感動，熱淚在眼眶中打轉，連聲道：“好吃！好吃！”
王桂東鼻子有些酸楚，趕緊把一整包山楂片塞進奶奶口袋。
奶奶一開始不要，最終還是拗不過王桂東，開心地收下了。
旁邊的老人都誇讚道：“真養了個好孫子！”
奶奶頗為自豪，道：“那可不！俺這大孫子，不光孝順，學習還好呢！‘癡肚’給算過了，說俺家祖墳上長了白茅，風水特好，桂東肯定能考上大學！”
“癡肚”村裏的風水先生，因為體形肥胖，肚子特別大，說話又含糊不清，得了這麽個外號。
跟奶奶告別後，王桂東回到家，大門緊閉，門上插著鐵栓，但沒上鎖。
爸爸媽媽上山幹農活還沒回來。
王桂東打開門，把自行車推進去。
虎子興奮地撲過來，不停地搖尾巴。
王桂東五歲時家裏陰差陽錯來了一條德國黑蓋軍犬，起名“虎子”，是王桂東小時候的玩伴，為王桂東的童年生活增添了無限快樂（詳見拙作《夢裏花開的天堂》）。
後來虎子為了救淘氣闖禍的王桂東，被車撞死，王桂東非常悔恨。
從那時起，王桂東家養的每一條狗都叫“虎子”。
曼巴打量著沒有暖氣，沒有鋁合金門窗，沒有冰箱、洗衣機等家電的家，實在想不到還有這麽貧瘠的家庭。
王桂東2號道：“爸爸媽媽沒回來，先做飯吧。”
王桂東為難道：“我不會做……”
王桂東2號道：“我會啊！”
於是兩人再次切換，王桂東2號去自家菜園摘了三個西紅柿，兩根黃瓜，一把菜豆，又從雞窩裏摸出四個雞蛋。
燜上菜豆，做了個西紅柿炒雞蛋，王桂東正在剝蒜準備拌黃瓜，聽到虎子在院子（天井）裏狂吠。
王桂東走出廚房，發現姐姐的男朋友曹壽生來了。
曹壽生正往家裏推摩托車，虎子對著他不停地叫。
這麽長時間了，它從來不把曹壽生當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