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柳爾
秦溯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多留，便是再不放心，也隻能在這雙高鎮呆上三天，便啟程回清河縣縣衙來。
白天裏，食為天迎來了第一個來自金家的客人。
那小夫人麵色蒼白如紙，縱然李梅對金家人意見頗大，也實在不忍心拒絕她，歎了口氣，到了杯溫熱的水遞給她，問道：“金二少夫人來此，可是有什麽事？”
“謝謝。”金柳氏接過那杯熱水，捧在手上，暖和了大熱天卻冰冷著的雙手，左顧右盼，猶豫了片刻，低聲詢問道，“不知……秦娘子可在？”
“你找苗苗有事？”李梅挑眉問她，不過還是讓人去後院叫何苗，“阿洪，去後院請秦娘子出來一趟，就說金家的二少夫人找她。”
阿洪是當日姬子默臨走前留下的人之一。何苗覺得把人放著站在門口，一來怕嚇著客人，二來又浪費如此優質的勞動力，和他倆商量過後，他倆同意融入店小二的團隊中，當然，何苗是付工錢的。
正在上菜的阿洪聞言，連忙應道：“小的這就去。”
金柳氏不再多言，也不入座，站在櫃台的角落裏，望著門外發呆。
何苗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的金柳氏。
“她怎麽了？來做什麽？”何苗湊到李梅身邊，壓低了聲音問。
“不知道啊，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問她也不說，隻說要找你。”李梅搖搖頭。
何苗眉頭皺了起來，觀金柳氏的樣子，不像是來找茬的，找她能有何事那？
“金二少夫人？”何苗輕聲喊道。
金柳氏緩緩轉頭看向何苗，眼睛裏漸漸有了神：“你來了啊，秦娘子。”
何苗眉頭微挑，還真是專門來找她的：“你找我？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小產而已！”金柳氏擺了擺手，“勞煩別叫我什麽二少夫人，我姓柳，柳爾，秦娘子若願意，叫我小爾吧。”
小產了不去藥堂，跑到這裏來？何苗的眉頭挑得更高了，權衡一二後開，問道：“柳姑娘找我有事？”
柳爾有些失望，不過還好，總算不是金二少夫人。
“此次前來，是想請秦娘子幫個忙的。”柳爾將手中已經有些涼了的杯子遞到唇邊，抿了口水潤了潤喉，緩了緩新心頭的緊張。
“什麽忙？”何苗沒有一口就答應，反而心生警惕。
“我要毀掉金家，隻要你肯幫我，我告訴你關於金家所有的秘密。”柳爾眼中透出了濃濃的恨意，手撫著肚子，臉上盡是痛苦和絕望：“我的孩子，是被金夫人硬生生打沒的！”
“小時候我生過一場大病，當時大夫就說我的生育會比其他女子難一些。自打成親後我求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帖中藥，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卻被她就這麽打沒了！我恨她，金家家財散盡關我什麽事？關我家孩兒什麽事？敗家的明明是她的大兒子，卻要我和我的孩子付出代價，我不甘心！我恨透了她！我要毀了金家，要讓她也嚐嚐失去的痛苦！”柳爾落下了兩行清淚。
何苗想過千萬種可能性，也沒想到是這樣一種可能性，沉默了許久，歎息一聲：“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柳爾眼睛一亮：“您這是答應了？”
“你先說想怎麽做吧。”何苗輕輕搖了搖頭，在沒有聽完柳爾的計劃之前，她什麽都不會應下。
“秦娘子果然謹慎，怪不得金家屢屢敗在秦娘子的手中。”柳爾苦笑一聲，定了定神，又笑出了聲，“不過這樣也好，這樣金家就沒有翻身之地了。”
說罷，她撐著身子，湊到何苗耳邊：“據我所知，金家……”
何苗聽得頻頻挑眉，沒想到金家會有這麽多的密辛，隨便拉出一條來，就足夠將金家從天上打到地底。
“你為何能知道這麽多？”誰家媳婦會沒事去打聽自家的密辛？
“金家三個兒子，金夫人最看重大兒子，最疼愛小兒子，我家相公是她生的，卻又不似她生的，凡是做得好，功勞是哥哥弟弟的。凡是做不好的，責罰永遠是最重。哥哥弟弟做得好的，功勞是他們的。哥哥弟弟做不好的，卻要他背鍋，明明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如今這般，你和金二少爺……”
“當初金夫人聘我做二少奶奶，看上的就是我生育艱難。隻要我不能留下子嗣，百年之後我們分得的那份家產終歸會回到她的大兒子和小兒子手中。所以這些年我拚了命的去看大夫，去吃藥，隻求能懷上一個孩子，哪怕隻是個女孩也好，為我那可憐的相公留個後。”柳爾的聲音顫抖著，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心中的那份悲涼。
何苗明白了，這位金二少爺在家完全沒有地位可言，這樣的人是護不住妻兒的，隻怕柳爾心裏也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即使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也禍不及丈夫。
“我的財產並不足以支撐這麽龐大的計劃……”何苗欲拒之。
“無須秦娘子錢財支持，柳家自會出錢出力，秦娘子隻需幫忙出謀劃策，完蓋布局即可。”柳爾有些站不住了，雙手撐在櫃台上。
何苗連忙拖了把椅子過來讓她坐下，招可叫來了阿洪：“你去趟金家找金二少爺，就說二少夫人現在在藥堂，老大夫請金二少爺去一趟。你就在門口等他，帶他到這裏來。”
想了想，又道：“還有，你讓他租輛馬車。去吧。”
阿洪轉身就走。
“秦娘子這是？”柳爾有些看不明白。
“總要有個出門的理由，以你現在的狀況，悄悄看病是再合理不過的了。”何苗敲了敲櫃台，“柳姑娘，事關重大，出謀劃策就算了，我並非精通此道之人，我所能做的隻有從見招拆招的角度上幫你完善。”
“足夠了。事成之後，除了金家的那座老宅歸你之外，其餘所得我們五五分。”柳爾傾身一拜，“秦娘子，拜托了。”
何苗抿了抿唇，輕聲寬慰：“但願柳姑娘放寬心，說不定那孩子就又回來了呢。”
柳爾的眼眶瞬間紅了，哽咽道：“多謝，承您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