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退禮
唐慕安聽得電話那頭近乎慌亂的掛下，眼裏閃過一絲謔笑。重新看訓練室，唐慕安麵上變得凝重起來。有人搬救兵了？看來好像是真的太狠了……
他把手機塞進褲袋，走了過去：“暫停五分鍾，宣布個事。一個月的處罰，縮至兩周。”
沉默了五秒鍾後，整個訓練室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老大萬歲！”
“繼續訓練。”唐慕安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垂目掩住笑意。
剩下杵在門口的江城，呆若木雞地看著消失在訓練室的唐慕安。
幸福來得太突然，江城有點不太敢相信。小姐姐一通電話，就搞定了？
江城快步跟了上去，裝作關切地問：“老大，怎麽突然變主意了？我還以為今天的事，你還在氣頭上，要更加對他們……”
唐慕安挑眉看著江城：“我是那樣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江城把心口不一發揮到了極致，義正嚴辭地搖頭：“當然不是。”
“我隻是覺得，過去的都該過去了。”唐慕安說到這裏，忍不住摸了摸褲袋裏的手機。
打了那麽久的電話，手機燙的很。但唐慕安還是將手機握在了手裏。
坦白說，當眾收到禮盒，很蠢，當眾唱“生日快樂”，更蠢。
這真的很像是沐雲橙能做出來的事情。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替人轉交，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唐女俠孤身踩中驚天大雷，打破了唐慕安很多年的禁忌。
他已經整整五年沒有過生日了。
連唐慕安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除去最開始的震驚和盛怒之外，好像也並沒有太多不可調和的火氣。尤其是後來專心看著小鬼們在台上踩點彩排，他腦中時不時冒出沐雲橙的“兩個靈魂”論斷。
而今的心境平和，可能是那兩個靈魂相互抗衡的結果吧。
江城有點動容：“老大，你能這麽想就太好了。我一直很擔心你活在過去裏……”
“我是那樣的人嗎？”唐慕安再次挑眉。
江城堅決貫徹心口不一方針：“當然不是。”
唐慕安低眉笑了下：“五分鍾前，有個人跟我說，凡事要向前看，何必庸人自擾。我記住了。”
江城的雙目一下子亮了。
五分鍾前？那不就是跟唐慕安打電話的那個人嗎？
小姐姐萬歲！
接下來那幾天，沐雲橙很忙，不僅是她，整個糖萌烘焙都很忙。雖然生意依舊沒有起色，但這次誰都不慌，反而因此憋著一股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甜品台的準備上。
令沐雲橙鬆了口氣的是，消失了好些天的天海終於回來了。
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天海的年紀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她保養得當，加上出門在外永遠妝容精致，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所以天海，作為糖萌烘焙老板，是沐雲橙心中永遠在線的女王大大。
一進門，天海就嚷了起來：“雲橙啊，你說那麽大個論壇事件，就道歉刪帖了事，也太便宜人家了吧？”
關於論壇事件，沐雲橙當然將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了天海，也當然猜到了天海會這麽說。她將裱花嘴裝進袋裏，淡定地笑笑：“不然呢？咱們的天海女王打算怎麽辦？”
“要是我啊，肯定得讓瞎了狗眼的禍害當場下跪！”
沐雲橙腦中浮現出唐慕安麵容，忍不住笑出來。
女王大大，您有所不知。
這沒可能。
況且，以沐雲橙對天海的了解，她純屬刀子嘴豆腐心。女王大大的風格就是，說得比誰都麻溜，但真要做起來，保準先把手底下的人推出去，比如一號打工人沐雲橙。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叫唐慕安的態度不錯嘛，看在甜品台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們了。”
是吧是吧？沐雲橙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是看在錢的份上吧？”
“雲橙同誌，不要說出來嘛。”天海一臉嚴肅地糾正，隨後立刻轉移話題，“甜品台準備的怎麽樣了？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
在烘焙方麵，沐雲橙是行家，天海頂多隻能打打下手。她的自我定位一向清晰，那就是緊緊抱住沐主廚的大腿，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沐雲橙理所當然地差使天海：“你嘛，按照我這個配方調一下。”
她看著天海一臉屁顛屁顛得令的樣子，心想今天總算可以早些回家了。
自打接下甜品台的活之後，沐雲橙都很晚回家，幸而他爸媽還在外頭旅遊，沒個十天八天回不來，讓她日子好過了些。否則回家還得聽爸媽的碎碎念，念的內容都是老一套，無非就是勸她找個朝九晚五的工作輕輕鬆鬆就行了……每當聽到那些，沐雲橙就選擇性耳鳴。
如今天海回來了，店裏的善後工作就交給她了，沐雲橙惦記著還在病假的柳靈，打算這天下班後去她家看望。
自從前幾天柳靈吃壞肚子之後，她就犯了急性腸胃炎，一直臥病在家。今天天海回來之後，問起了柳靈情況，還給她打了電話，聽說是在醫院裏掛了兩天點滴，今天終於有所好轉，目測明天可以照常上班了。
這些天，沐雲橙沒怎麽跟柳靈聯係，一來是因為自己實在太忙，二來也是心虛，不知道怎麽麵對柳靈。
因為她知道，一旦跟柳靈聊起來，她三句裏麵有兩句都是關於男神的。沐雲橙想起唐慕安叫她把禮盒拿回去，她壓根沒有這個臉……
但明天，柳靈就結束病假了，這意味著她倆明天一定會見麵。沐雲橙想，與其到時候一臉尷尬地被追問，還不如趁早先把事情都說了。
沐雲橙開車來到柳靈家小區的時候，雖然不算很晚，但太陽已經下山，天快黑了。
這一排單元樓的路燈還沒有及時亮起，沐雲橙無意中踢到了什麽東西，但又看不清，隻能開了手機手電，蹲下去看。
這時耳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沐雲橙有點驚訝。
是柳靈。
她就在自家單元樓門口，語聲悶悶地說著：“都已經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抱歉，這個禮物我不能收。”沉靜淡漠的聲音隨之響起。
唐慕安？
沐雲橙心中一驚：天哪，唐慕安親自把禮盒送回來了？她還沒有跟柳靈通過氣呢！
柳靈不解地問著：“為什麽啊？是因為遲到了幾天還是因為我沒有親手送給你啊？這些我都可以解釋的。”
“不必。”唐慕安的語聲波瀾不驚，像是自說自話似的，“柳小姐誤會了，你剛才說的都不是原因。主要是我不收生日禮物，也不過生日。”
“可是雲橙明明跟我說，你收了啊。”
沐雲橙貓著腰，偷偷轉移藏身地，她心虛地縮在牆角，連大氣都不敢出，心中隻有三個字：完蛋了！
唐慕安頓了頓，大概是沒想到沐雲橙是這麽傳話的。他怔過之後，幽幽說道：“當時情況有點複雜，我不好直說。”
柳靈的聲音明顯開始沙啞：“不過是一個禮物，都已經在你手上了，為什麽非要還回來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啊。”
“柳小姐，實在抱歉，我知道這是你的心意，但我還是那句話，我不過生日，不收禮物。”
“你很奇怪！哪有人不過生日？就算要拒絕別人，也不用找這麽扯的理由吧。”
唐慕安蹙了蹙眉。真的隻是還禮物而已，沒有想過別的，怎麽被柳靈解讀到了某種高度？
但柳靈說的也沒有錯，既然這樣，唐慕安索性說明白了：“倒也不曾刻意找理由，我所說的，句句屬實。”
“你真的……為什麽？”柳靈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自詡有幾分姿色，加上愛打扮，對自己容貌頗有些自信，長這麽大，從來都是她拒絕別人，哪有被人拒絕過？
唐慕安被一句“為什麽”給問倒了。
這還有為什麽？
他想了想，溫和委婉說著：“本人正處於事業上升期，暫時不考慮其他方麵的事情。其實像柳小姐這麽出色的女孩子，應該值得更好的人。”
“那就祝你永遠事業上升吧！”柳靈帶著哭腔叫了一聲，飛快地接過禮盒，逃也似的往樓上跑去。
沐雲橙嚇了一跳，躲在角落裏聽著不遠處的動靜，有種度日如年之感。
直到她站得腿也麻了，這才偷偷從牆角探出頭，想看看唐慕安走了沒有。
天完全黑了，視線裏晦暗一片，沐雲橙壓根看不清，於是她索性大著膽子往外走了兩步，心想都這麽久了，唐慕安應該走了吧？
這個念頭剛剛落下，路兩邊的燈刹那間全部亮起，將整條路照得通透不已，也將沐雲橙麵前那個人影照得明晃晃的。
“唐慕安？”沐雲橙一張嘴，差點咬到自己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