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聶遠，驚世奇才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
或者說吃飯時間不長，隻是三人交流了很久。
當桌麵上的殘羹冷炙，都快有些凝油的時候，莉莉安喚來了門外候著的侍者，將桌上吃剩下的食物都收走。
而三人也因此轉戰到了飯廳旁邊的休閑室。
在與莉莉安的交流中，聶遠也將帕斯鎮的事情，大致都摸了個清楚。
至於更詳細的案例，都在她備好的檔案裏，自己可以回去慢慢研究。
這時，喬琪手捧著檔案站了起來，她看了看窗外已經有些黯淡的陽光，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多叨擾了莉莉安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我會將檔案帶回去，讓巴克他們都認真評估一下的。”
“好。”
莉莉安伯爵笑著抬頭，看向禮貌而知性的喬琪，道：“那麽小寶貝，期待下次再見，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你可以走，聶遠得留下來，既然正事說完了，那麽我還有一筆賬，還要跟他算呢。”
喬琪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聶遠。
聶遠聽見莉莉安的話，表情沒什麽變化，隻是悠悠道：
“我時間很緊的，回去還有活兒要幹，今天書店的生意本來就……”
“五分鍾一個金幣。”
莉莉安伯爵直接了當，打斷了聶遠的話。
霸氣的表示，自己願意用金幣，買聶遠的時間。
而且溢價還非常嚴重，遠遠超過了聶遠回去給書店打工，能夠創造的價值。
聽到隻要聶遠願意留下來待五分鍾，就能拿到一枚金幣，喬琪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不過她還是沒有說話，依舊隻是看著聶遠，但這次的目光中，卻蘊含了些許期待。
休閑室內的氣氛，因此而有些沉寂。
因為主人翁一直不曾開口，聶遠聞言隻是陷入沉默，並沒有表示出之前那“窮鬼投胎死要錢”的態度。
莉莉安伯爵看著他的樣子，心想果然如此嗎，還是不為所動。
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區區金幣就折腰。
什麽自己忙，自己得照顧書店生意，通通都是借口。
聶遠好像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不大願意和自己獨處。
可就在莉莉安準備再次迎來聶遠拒絕的聲音時，那頭卻緩緩的抬起腦袋，聲音有些幹澀道：
“你看兩個金幣行嗎？”
莉莉安伯爵一愣。
她還沒開口呢，旁側的喬琪，就一攥自己的拳頭，給了聶遠一個“加油”的表情，道：
“那麽莉莉安伯爵，我就先告辭，不打擾您和聶遠了！”
“啊，好，好的……”
莉莉安伯爵愣然的回答了一聲。
喬琪也沒有拖泥帶水，拿著那遝檔案，就快步走出了休閑室。
出去時還不忘把門給合上。
聶遠轉頭看向時鍾，道：“現在是下午4:49。”
那含義是，現在就開始計時了啊。
你待會兒可不要賴賬。
五分鍾，兩枚金幣，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那我呆個十分鍾，豈不是都可以在瑞桉主城內的普通地段上，買下一間小房子了。
上次巴克確實從莉莉安這裏，獲得了一筆不菲的傭金。
但那筆傭金的絕大部分，都被自己給用掉了。
那個被用來鍛造自己心髒的生物機械能源核心，自然就不用說了，還有那些錢幣，絕大部分都給了阿茲特克他們。
讓他們在給自己尋找其他心髒原材料的路上，給花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錢，一部分購置了其他煉金材料，以後自己肯定也會用到的。
還有一小部分，被當做巴克書鋪的公款，用來維持書店的運營，以及同伴們的吃穿用度。
自己依舊每天都會用到。
而目前為止，聶遠都沒有給書店貢獻什麽力量，包括奧斯頓太太那裏，自己也隻是去撿了個人頭。
最終掉落的災害源核心，還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聶遠心裏想著，我掙幾個金幣就開溜，你也總不能拿鞭子抽我吧？
你打得過我嗎？
若是交流外神相關的知識，那避而不談就是了。
等我揣著輕鬆賺來的金幣，回去請大家夥吃大餐，給南希買小裙子，給古斯塔夫定製幾套合身的XLLLLLL衣服，豈不美哉。
莉莉安伯爵這時是緩過神來了，她看向聶遠的目光，愈發無語。
“你就這點格局？”
“咱倆財富互換，你說不定還不如我呢。”
“你……”
莉莉安伯爵有些語塞，忽的笑了起來，道：“興許吧，我確實見過非常多，因為一些錢財就反目成仇，放棄尊嚴的例子。
但是……我始終覺得，這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你應該有品格，有內涵，有傲骨才對。”
聶遠聞言卻不為所動，道：“放下你對我的幻想莉莉安，我早就告訴了你，我真實的模樣。
再者……
我憑本事掙錢，哪裏沒有傲骨了？
我有出賣自己的尊嚴嗎？沒有。”
“本事？”
莉莉安表情那叫一個古怪，道：“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非常有才聶遠，但此時此刻，我真的很難將之劃分為，你在憑本事掙錢。”
聶遠義正言辭道：“你難道會想隨便招攬一個路人，成為你的近身幕僚嗎莉莉安，如果是的話，那我無話可說，如果不是的話，你不是看重了我的本事，又是什麽呢？”
雖然我實際上並沒有成為一位王親國戚幕僚的本事。
但讓你們有我“可以成為高端幕僚”的錯覺，那也是本事！
反正我胃好著呢！
隨便你們怎麽說！
“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啊~”
莉莉安稍微思索了一陣，便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聶遠的肩頭。
而後，突然將腦袋湊近，仔細的端詳著聶遠，似笑非笑。
聶遠隻感覺一陣幽香鋪麵襲來，幾縷發絲掃在他的臉上，有點癢嗖嗖的。
莉莉安的手掌在他的肩頭打著旋兒，讓聶遠的身形略微有些僵硬。
倒不是他怯了眼下的場麵，還有些其他方麵的原因。
莉莉安再次靠攏，表情更加玄妙，聶遠甚至都能看到她臉上光潔的角質層下，細微的毛孔了。
“你是在忍耐什麽嗎聶遠？快，直視我的眼睛，五分鍾兩枚金幣，可不是那麽好賺的。”
謔！
聶遠倏地轉過頭來，正如莉莉安所說，與她雙目對視著，沒有絲毫心怯，唯有某種嚴肅且正經，難以言說的深層含義。
“等等莉莉安。”
“怎麽了？”
莉莉安歪歪腦袋，嘴角勾起，眉目間卻浮現出一縷不解。
聶遠站了起來，正經道：“我去上個廁所。”
說罷，他便扶著莉莉安，讓她靠在沙發另一頭，自己卻起身，緩步向著洗手間走去。
哢噠~
將洗手間的門反鎖。
聶遠在洗手台前站定，彎腰洗了把臉。
而後雙手撐著自己的腦袋，閉上了眼睛。
他在感受著什麽，並思索著，自己要不要多帶些金幣回去。
約莫過了兩三分鍾。
期間聶遠始終都一動不動。
也沒人來催他。
緩緩睜開眼睛，聶遠看向鏡子裏的自己，表情沉著多了。
因為他剛才感受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好像還勉強正常，不會和那些低劣的不死族魔物一樣。
打開房門，聶遠走了出來，淡定了不少。
而莉莉安自然也聽到了動靜兒，單手撐著自己下巴，依靠在沙發那頭，目光欣賞的看著走過來的聶遠。
“你做什麽去了？”
“我去……驗證了某些事情。”
“那驗證出來了嗎？”
“恩，差不多吧。”
“那來說說你的感想。”
感想？
那怎麽能給你解釋呢。
聶遠不知道這家夥是什麽意思。
可看著莉莉安那饒有興致的目光，還是嚐試順著她說下去，道：
“在一段時間以前，我的內心空乏且麻木，在那裏裝載著的，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被我弄丟不見了。
我試圖找回曾經的充實狀態，當尋回更加優質的替代品時，或許曾經離我那麽遠的人間五味，塵世悲喜，都能逐漸清晰起來。
我……”
“好了，不用說了。”
莉莉安伯爵再次打斷了聶遠的話，看向他的目光，是讓聶遠覺得莫名其妙，又覺得情誼複雜的欣賞之色。
她指了指聶遠臉頰位置的水珠，道：“把你臉上的水珠擦幹淨吧，我懂你的意思，真的……很懂。”
聶遠不禁心頭一愣。
你懂我意思？
懂什麽了？
我自己都不大理解自己的話呢。
隻是收了你的錢，覺得過意不去，看你又一副極其期待，想要我憋出點什麽話來的樣子。
這才硬著頭皮，來了一段“意識流”，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給你抽象的描繪一遍。
前世我是個孤兒，從來沒有體會過正常家庭的感情。
這一世我來到異世界，失去了心髒，也失去了痛覺。
說那常人能夠體會到人間五味，離我那麽遠，也完全是實話。
但我才準備進入狀態，先煽下情，話隻說了個開頭呢。
你怎麽就懂我意思了呢？
把我都搞不懂了！
“你剛才是去冷靜了對吧？”
莉莉安看著伸手擦拭自己臉上水珠，心頭卻一片茫然的聶遠，開口說道。
然後還不等聶遠回答，她就眼神有些飄忽的，似乎在回想什麽事情，道：
“或許每個人，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隻是你我，特別無法忘懷而已，或許，已成執念。
那心頭最深處的身影，根本就不是放縱自己，便能夠將之釋懷的。
你說你丟失了內心的觸動，空乏且麻木，恍若失去了人間五味，我又何嚐沒有這樣的經曆呢。”
眼神中那是充滿了故事。
流溢出無限的歎惋。
聶遠卻好像在此刻回過味兒來了。
所以……
你是和巴克他們與我的初相見時，誤會了什麽事情嗎？
我說自己內心空乏麻木，丟失了什麽東西。
不是經曆了什麽生離死別，愛恨情仇。
更不是單指我有一個無法忘懷的姑娘！
而是我真的心髒丟了啊！
我去洗了把臉，也不是為了冷靜自己。
而是在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態，是否還正常著呢！
所以你到底腦補出了一段怎樣的長篇故事啊……
你們這群人，腦補是天生技能嗎……
聶遠荒誕的發現，到目前為止，自己遇到的每個人，都喜歡對自己，進行浮想聯翩的臆測！
巴克書鋪的同伴是這樣，昆汀主教是這樣，莉莉安伯爵還是這樣！
更都是把自己往牛逼轟轟，深藏不漏，才識超凡的方向去腦補！
我才來異世界幾天呀。
哪來那麽多淵博的知識積累，莫測的高超智商，不堪回首的愛恨情仇啊！
“恩，我稍微去冷靜了一下，感悟自己的真實內心。”
心理活動雖然豐富的很，但表麵上，聶遠還是眸光深邃，淡然開口。
既然你都已經幫我把精彩的“人物背景”給腦補好了。
那行吧。
我就是去冷靜了。
莉莉安伯爵聞言，看向他的表情，欣賞之色已然滿溢，臉頰都掛上了一縷輕微的緋紅，道：
“我果然沒看錯你聶遠，你和其他裝模作樣的人都不一樣，比起無法按捺自己的野獸，我更喜歡與理智且淵博的人，進行靈魂的交融。”
“略表讚同。”
聶遠都懶得多說了。
是的，你說得對。
我一點都不裝模作樣。
我就是那個與眾不同，超凡脫俗，才識淵博，曠古絕倫的驚世奇才。
我承認行了吧？
不裝了。
還就攤牌了。
女王範十足的莉莉安伯爵，此刻竟都有些眼波流轉起來，她看著一身淡然氣質，在那裏兀自佇立的聶遠，道：
“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會攔你，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事，以後還有大把的時光，希望能親自看到，你內心塵封的冰川，被觸動消融的那一天。”
“我……待會兒就走。”
“待會兒？”
“恩，三十八秒之後，三十七，三十六，三十五……”
莉莉安伯爵先是怔了怔，而後順著聶遠的目光，朝身後看去，便瞬間懂得了一切。
滿心的無語、無奈、荒誕、欣賞、槽點……
都“噗”的如彩色粉末炸開，化為由心的笑容。
若春風拂過薔薇花海，一朝花開，燦爛嬌豔。
隻見身後的時鍾，還有三十秒走到——
4:59。
千裏長途，最後半步了。
多呆三十秒，就賺兩個金幣。
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至於你，愛咋腦補，就咋腦補吧。
隨便你了。
還是金幣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