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想的人是你
陳思忠的臥室裏太亂了，程芳玉想幫他把被子先疊起來。陳思忠連忙過來，說：“還是我自己疊吧。”把被子攤開，胡亂疊了幾下，放在了床尾。
在陳思忠疊被子的時候，程芳玉關上了臥室的門，又去拉開窗簾。陽光照進屋內，陳思忠似乎很不適應，又把窗簾給拉上了，之後對程芳玉說：“我不想見到外麵的人，還是拉上窗簾吧。”
程芳玉也不好再去拉開窗簾，就去打開了燈。
陳思忠讓程芳玉坐下，問她喝不喝水。程芳玉說她不渴，陳思忠也說自己不想喝，然後說了一句：“芳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我們分開六年以後第一次第一次共處一室。”
程芳玉本來已經把心態調整得很好，聽完陳思忠的話，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那些可怕的畫麵不斷地在腦中出現，而且正是在這樣的臥室裏，關著門，關著窗簾，隻有她和陳思忠兩個人！
程芳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之後對陳思忠說：“思忠，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說你和小陳的婚姻。”
“芳玉，你知道嗎？其實這些天我想的人不是小陳，而是你。我和小陳結婚，其實為了報複你和高士源，讓你們覺得我可以娶一個比你更好、更年輕、更漂亮的媳婦，可以活得更好。可是我發現我錯了，我失去了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陳思忠說。
封閉的臥室，昏黃的燈光，陳思忠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地響著，程芳玉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額頭上冒出了汗，她噌地站了起來，幾步跑到門口，打開門就衝了出去，來到客廳裏才停下來。
張小麗發現程芳玉臉色蒼白，氣喘籲籲，問她：“芳玉姐，你怎麽了？”
程芳玉沒有回答，而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小麗，給我倒杯水喝，要熱的。”
張小麗趕忙去給程芳玉倒熱水。陳思忠這時也走到了客廳裏，對程芳玉說：“芳玉，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我無法在臥室裏和你談話。我需要平複一下心情。”程芳玉說。
陳思忠父母聽到客廳裏有聲音，也走了出來。陳母聽到了程芳玉剛剛說的話，以為她是找借口，不想給陳思忠提供心理谘詢，就說：“芳玉，你要是不想幫我們就直說。”
程芳玉不方便說出真實的原因，隻好說：“我不是不想給思忠提供谘詢，隻是……”
“隻是什麽？”陳母步步緊逼。
張小麗剛剛也在思考，程芳玉為什麽會突然變得很不正常。和程芳玉一起工作這麽長時間了，她也懂得了很多心理學知識。她想來想去，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某些事情讓程芳玉想起了曾經的傷痛。
聽著陳母的話，張小麗實在忍不了，把熱水杯放在程芳玉手裏，轉身對陳母說：“阿姨，芳玉姐為什麽不能在臥室裏給您兒子提供谘詢，這都得問您兒子當年對芳玉姐做過什麽！您兒子現在抑鬱了，芳玉姐心裏的傷也還沒有痊愈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陳思忠對母親說：“媽，是我對不起芳玉，當年我太不是東西了，經常動手打她，一切都是我的錯。”又對程芳玉說，“芳玉，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你心理還有陰影。”
陳母此時覺得很尷尬，也有些慚愧，不知道該說什麽。
程芳玉還沒有忘記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她喝了一口水，對陳思忠說：“思忠，我真的無法獨自在一個房間裏給你提供谘詢，這讓我感到恐懼。有兩種辦法，一是讓張小麗和我一起，在臥室裏和你談話，二是我們到外麵去談。”
“你為什麽要幫我？”陳思忠說。
“不僅因為我是心理谘詢師，還因為你是家源的親生父親，叔叔和阿姨都很為你擔心。”程芳玉說。
陳母知道自己錯怪程芳玉了，但她不想認錯，就催促陳思忠配合程芳玉，趕快選一個。
陳思忠不想讓張小麗聽到他心裏的話，便選擇了第二個辦法。陳父連忙拿來了衣服，給他換上。
陳思忠跟著程芳玉下了樓。張小麗擔心陳思忠會再“欺負”程芳玉，也在後麵遠遠地跟著。
來到外麵的空地上，程芳玉的心態逐漸恢複了平靜。她對陳思忠說：“你剛剛說，你和小陳結婚，是為了報複我和士源，是嗎？”
“對，我和小陳結婚，就是為了報複你和高士源，我想讓你們覺得我可以娶一個比你更好、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沒有你，我可以活得更好。不過，現在我明白了，小陳根本比不上你，她給你提鞋都不配！”陳思忠說。
程芳玉並不覺得驚訝，她甚至覺得一貫善於說謊的陳思忠現在說的是真話。一個人對他人的評價，往往是在對比中得出的，剛剛被小陳“傷害”的陳思忠，大約也會拿她和小陳作比較，並得出她比小陳更好的結論。
程芳玉想過陳思忠為什麽會與小陳結婚，她覺得他就是貪圖小陳年輕漂亮，畢竟男人普遍喜歡的就是這種女孩，而且陳思忠也是“好色”之人，喜歡小陳這樣的女孩，也符合常理。
“思忠，我告訴你，如果你和小陳結婚，真的是為了報複我和士源，那麽，你真的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程芳玉說。
陳思忠苦笑了一下，說：“現在我也知道錯了。我選小陳當女朋友，和她結婚，一方麵想的是報複你和高士源，另一方麵我也的確想結婚。我知道小陳太年輕，可能不合適，但我又有僥幸心理，覺得沒準能過到一塊兒去。”
程芳玉搖了搖頭，道：“思忠，婚姻不是兒戲，尤其是到了我們現在的年齡，更要慎重。如果抱著僥幸心理結婚，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樣的婚姻肯定不會有好結局。結婚之前一定要想明白，如果動機不純，或者有一點猶豫，就不要結婚。”
陳思忠低頭無奈又苦笑了幾下，抬起頭來說：“我現在也知道錯了。可是芳玉，我並不後悔和小陳結婚，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麽事情嗎？”
程芳玉還真想不出來，陳思忠接下來會說什麽，就問：“是什麽？”
陳思忠深吸一口氣，說：“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沒有好好待你，讓你不堪忍受，最終離我而去。我還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話，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最後公司破產，我也鋃鐺入獄。如果我好好待你，聽你的勸，又怎麽會有今天？”
陳思忠越說越激動，他說的話顯然是發自肺腑，那大約就是他這些天終日思考出的結論。程芳玉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麽會“想不開”，甚至“抑鬱”，因為他掉入了過去的“黑洞”中。
程芳玉等陳思忠平靜一點，才對他說：“思忠，你能反省自己曾經的錯誤，這特別好，真的。隻有認真反省自己犯下的錯誤，並銘記於心，才能把現在和未來過好。思忠，你知道你這次與小陳的婚姻之所以會失敗，原因是什麽嗎？”
陳思忠不假思索，說：“是因為我隻想著報複你和高士源，而沒有考慮清楚我和小陳究竟適不適合。”
程芳玉搖了搖頭，道：“不對，這隻是表麵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沒有認識到在上一段婚姻中犯下的錯誤，不明白婚姻的意義和責任，即使這次和你結婚的人不是小陳，你依然難以獲得幸福，也不排除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陳思忠想了一會兒，說：“你說的對，換成別人，結果可能還是離婚，隻不過可能不會這麽快罷了。你告訴我，婚姻的意義和責任究竟是什麽？”
“你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呀，”程芳玉說，“婚姻的意義就是夫妻二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不要把自己的意誌強加於對方。”
“我還有機會嗎？我親手把世上最好的女人給弄丟了，兒子也變成了別人的！”陳思忠說。
“你錯了，思忠，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是我，也不是妻子，而是自己的母親，你的兒子也沒有變成別人的，家源還姓陳，一輩子都不會變，將來他有了孩子，也還是姓陳，不管傳到多少代，都是你的後裔。”程芳玉說。
“你說的沒錯，可是家源現在跟我沒有什麽感情。”陳思忠說。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互的，家源對你之所以沒有多少感情，責任並不在他，而在你。”程芳玉稍作停頓，繼續說，“你想一想，我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你盡過多少父親的責任？就算我們現在沒有離婚，他對你的感情也不會有多深。”
陳思忠雙手捂臉，似哭似笑，良久才開口：“芳玉，我知道我一直都做的不好，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父親，那你說我應該怎麽做，才能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