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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關雎

  聽了趙樹人的話,程芳玉才明白了,現在的趙樹人為什麽與張小麗和裴欣描述的很不一樣,這不僅是年齡增長的原因,更多的是情境造成的心態的變化。


  程芳玉告訴趙樹人,希望他能夠為自己當初的錯誤向裴欣道個歉,並說:“老師向學生認錯,絲毫不會損害自己的威信,反而會讓學生覺得這個老師人品非常高尚。”


  趙樹人長歎一聲,說:“我當了三十年的老師,一直以為自己無愧於教師這個職業,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做過如此的錯事。我總教育學生們要知錯認錯,自己犯了錯,又怎麽能不認呢?裴欣在哪兒?我要向她道歉。”


  程芳玉向趙樹人豎大拇指,說:“趙老師,您不愧為瑋城名師。”又說,“當年裴欣是在學校裏受到的錯誤處分,從而產生了心理陰影,如果能在教室裏向她道歉,效果會更好。”


  趙樹人把心一橫,說:“好,在教室裏道歉,我也不怕學生笑話我。”


  程芳玉明白,趙樹人一定是誤解了她的意思,又補充說:“道歉可以在周末放假的時候,而不必當眾進行,因為裴欣性格靦腆,肯定不想當眾做這件事情。”


  “好,程老師,需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全力配合。”趙樹人說。


  程芳玉告訴趙樹人,她會找個理由,在周末的時候把裴欣帶到學校裏來,到時請趙樹人在裴欣當年讀高一時的教室裏等著,向裴欣道個歉。


  趙樹人當即就答應了下來,又問程芳玉還有沒有事情他可以幫忙的。程芳玉就把找駱校長簽發一個撤銷當年對裴欣處分文件的事情講了一下,趙樹人說他可以一起見駱校長,程芳玉求之不得。


  三個人一起到了校長辦公室,見到了駱校長,也就是駱振宇的父親。


  駱校長很看重程芳玉的身份和能力,也知道張小麗已經在和駱振宇交往,再加上學校裏很有影響力的趙樹人老師,這樣三個人出現在自己麵前,他自然格外重視。


  程芳玉向駱校長簡單敘述了裴欣的事情,希望學校能發一個文件,取消當年對裴欣的錯誤處分。趙樹人也向駱校長表達了自己的悔恨之意,承認自己當年做錯了。張小麗也時不時地說上幾句幫忙的話。


  駱校長同意簽發這樣一個文件,但希望不要把事情擴大化,文件就隻發給裴欣一個人,不可以公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程芳玉理解駱校長的顧慮,就答應會和裴欣溝通,讓她拿到文件之後,不要告訴別人,又說,以裴欣的性格,肯定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她渴望的就是一個公正的決定。


  幾個人還商定,駱校長簽發文件之後,由趙樹人在向裴欣道歉之時,當麵送給她。具體的時間,程芳玉與裴欣溝通之後再確定。


  程芳玉原本還想借這個機會,在學校裏麵向學生講一下,青少年時期的男孩、女孩如何適度交往,但她想講的內容與學校規定存在多處衝突,駱校長沒有同意。程芳玉隻好退而求其次,請求駱校長讓學校老師對孩子們多一些理解和包容。


  程芳玉很想幫助裴欣盡快重塑自信,以輕鬆的姿態去麵對戀愛。其實,裴欣比她更著急,因為男朋友對她的不滿愈發明顯,隨時都有可能變成前男友。


  前一日上午,裴欣離開診所的時候,程芳玉隻是向她提出了不要考慮太多、放平心態這樣的建議,並說會考慮一個根除的方法。


  一回到診所,程芳玉就給裴欣打了電話,裴欣第一句話就是:“程老師,你有辦法了,是嗎?”


  程芳玉讓裴欣不要激動,要用平常心看待生活,之後說:“你這個星期六、星期天有時間嗎?我陪你回一趟瑋城一中,到了那裏,讓記憶重現,或許可以消除你心中的創傷。”


  裴欣連說了幾個“有時間”,兩個人約定,星期六下午,裴欣先到診所來,程芳玉再和她一起去瑋城一中。


  定下時間之後,程芳玉把消息告訴了趙樹人。


  到了星期六下午約定的時間,裴欣開車來到了診所,先在張小麗那裏交了費用,之後和程芳玉交流了幾句,然後才去瑋城一中。張小麗本來也想去,但裴欣不希望她去,程芳玉也就讓張小麗留下來“看家”了。


  程芳玉乘坐裴欣的車,兩個人一起來到了瑋城一中。


  門衛認識程芳玉,沒讓她出示出入卡,隻是隨意問了一句:“程老師,你星期六還來學校啊?”


  程芳玉也隨口回了一句:“有點事,這個姑娘是和我一起的。”


  門外沒再多說什麽,就放程芳玉和裴欣進了校門。裴欣的高中生活也是在這個校園裏度過的,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她再沒有回來過。如今再次走進校園,她發現校園裏到處都有回憶。


  “程老師,當年讀高中的時候,隻覺得每天都特別累,也特別枯燥,可是為什麽現在回想起來,卻又覺得那時候好像很快樂呢?”裴欣問程芳玉。


  “心理上有個概念叫玫瑰色記憶效應,這種說法很形象,是說人在回憶過去 的事情時,你的記憶往往會比它實際發生的要好,就好像蒙上了玫瑰色。”程芳玉說。


  “這個說法真的特別形象。”裴欣說。


  裴欣還記得自己當初就讀的班級是在哪一個教室,在校園裏走了一會兒之後,她就帶程芳玉去了那裏。


  學校放假了,教學樓裏並沒有學生,裴欣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別的教室門都鎖著,而這間教室的門卻沒有上鎖。程芳玉就提議,進去看一看。


  裴欣推開了教室門,她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在講台上,他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她下意識地說:“老師,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裏有人。”


  講台上的男人說:“你是裴欣吧,我是趙老師啊,你以前的班主任。”


  “你是,是趙老師?”裴欣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趙樹人走了過來,說:“裴欣,老師今天是專門在這裏等你的。老師要為當初的錯誤向你道歉,那時候我沒有調查清楚,就認定你和那個男同學早戀,還叫來了你的父母,又讓學校通報批評你,請接受我的道歉。”向裴欣鞠躬。


  裴欣連忙說:“趙老師,你快起來,我並沒有怪過你。”說著,用手去扶趙樹人。


  趙樹人並沒有直起身子來,程芳玉對裴欣說:“趙老師是在等待你的原諒。”


  裴欣沒想到記憶中固執、頑固、嚴厲的趙老師會如此謙恭地請求原諒,當她看到他頭頂稀疏的頭發和銀白色的發根時,心中猛然湧上一股感動,用顫抖地聲音說了一句:“趙老師,我原諒你了。”


  趙樹人重新站直,拿出校長簽發的文件,送給裴欣,再次為自己當初的錯誤道了歉,之後簡單聊了聊工作和生活,希望她勇敢地擁抱生活,獲得幸福。


  最後,趙樹人問裴欣,還有沒有什麽心願。裴欣一時之間想不到。程芳玉說:“我很想聽趙老師講一次課,可以嗎?”其實這是程芳玉和趙樹人早已商量好的。


  聽程芳玉這麽說,裴欣也附和了一句,趙樹人微笑著答應了。程芳玉和裴欣坐到了學生的位置,趙樹人在講台上講了《詩經》中的《關雎》,生動地講述了男女戀愛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告別趙樹人之後,程芳玉和裴欣離開了校園。在大門口,裴欣又轉身看了一眼校園,程芳玉對她說:“裴欣,該與高中時代的那個你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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