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中午，高士源正在吃飯之時，風慕竹在微信上給他發來了一條消息。
自從那次詩歌研討會認識之後，高士源和風慕竹就經常聯係，有時候互相推送音樂和文章，有時候交流詩歌的寫作。交流越多，高士源就越覺得，風慕竹是一個極具才華而且善良單純的的女子，讓他覺得特別親切。
風慕竹問高士源晚上有沒有什麽事情。高士源心想：風慕竹既然這麽問，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以她的性格，如果沒有急事，是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她找我，我必須答應。
高士源回複：“姐姐，我晚上沒什麽安排。”
風慕竹：“嗯嗯，這就好，我有點事求你幫忙。”
高士源：“我們兩個人之間，為什麽要用求字呢？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姐姐遇到事情，可以隨時好我。”
風慕竹：“弟弟，謝謝你。”
高士源：“又說謝謝？”
風慕竹：“以後不說了。晚上你能陪我去參加一個同學聚會嗎？”
同學聚會並不是隨便找一個人就可以去參加的，風慕竹為什麽要叫我陪她去呢？高士源很想問清楚，但是最終隻發出去四個字：“當然可以。”
風慕竹回複了一個謝謝的表情，又說：“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叫你陪我去參加同學聚會吧？”
高士源：“姐姐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風慕竹：“嗯，等晚上見了麵，我再告訴你。”
高士源：“好的。”
風慕竹：“參加我的同學聚會，要穿帥氣一點，知道嗎（一個偷笑的表情）”
高士源：“保證不會給姐姐丟人（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
高士源一直覺得，風慕竹心中有一個很大的秘密。因為某種原因，她不肯說出來。他想幫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幫。現在風慕竹要他陪她去參加同學聚會，這和她心中的秘密是否有關？
下午兩點，程芳玉和張小麗剛回到診所一會兒，就來了一個女性谘詢對象。那名女子姓樊，程芳玉稱呼她樊女士。到診所裏來的谘詢對象，有很多都不願意透露真實的姓名，程芳玉和張小麗也不會追問。
樊女士告訴程芳玉，她在一個國有企業工作，人到中年，還是一個小科員，晉升無望，工作一眼就能看到頭，這讓她覺得特別沒勁。
她的家庭也出現了問題，丈夫事業無成，對家裏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正在上初中的女兒也非常叛逆，處處跟她對著幹，不愛學習，成績差得離譜。
剛剛見到樊女士的時候，程芳玉還以為她隻有二十多歲，最多也不到三十。程芳玉本人的外貌看起來就比實際年齡小，但給人的感覺也是三十五歲以上。樊女士的女兒已經上初中，她實際年齡有多大呢？
程芳玉仔細觀看了一下樊女士的相貌，這才發現了她眼角的魚尾紋。一般而言，生活長期都很痛苦的人，因為心態很差，相貌也會老得快一些，樊女士究竟多大呢？
程芳玉打斷樊女士的話，說：“樊女士，我能問一下你的年齡嗎？”
樊女士看了看程芳玉，說：“當然可以，我四十四周歲了，再過幾年就五十了。人生真是過得太快了，轉眼就老了。”說完，不禁發出了一聲歎息。
程芳玉盡管見過不少外表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的女人，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隻有二十幾歲的女人，竟然比自己還要大一歲。
“樊女士，我真的看不出來，你已經有四十多歲。如果不是你說有一個上初中的女兒，我還以為你不到三十歲。我比你小一歲，也有一個上初中的孩子。”程芳玉對樊女士說。
聽了程芳玉的話，樊女士的心態似乎輕鬆了一點，說：“程醫生，你看起來也特別年輕，特別是這雙大眼睛，太讓人羨慕了。”
程芳玉此時已經初步判斷出，樊女士並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不幸，她之所以感覺很痛苦，大概隻是她沒有做好準備迎接中年危機。
程芳玉讓樊女士繼續說她的苦悶。
樊女士又說了很多，她告訴程芳玉，以往的事情一件一件加起來，讓她覺得前麵四十多年的人生就是徹徹底底的失敗。她常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絕對不會選擇現在這個工作，更不會和現在這個丈夫結婚。
她想不明白，年輕的時候，她學曆高，人又漂亮，為什麽放著北上廣深的大公司不去，偏偏就來到了瑋城，進入了這個墳墓一樣的公司，那時追求她的男青年少說也有十幾個，她為什麽就會選擇了現在這一個丈夫。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一定會做出不同的選擇，那麽，她現在的生活肯定就會是另一番景象，而不是現在這樣哪哪兒都是失敗。
樊女士訴完了苦，問程芳玉：“我今後的生活該怎麽辦？總不能這樣在鬱悶中過完後半生吧？”
聽著樊女士的話，程芳玉明白，這個看起來與本來年齡要年輕很多的中年女人正在遭受著“反事實思維”的折磨。
所謂反事實思維，就是與事實相反的假想，通常是在頭腦中對已經發生了的事件進行否定，然後表征原本可能發生但現實並未發生的心理活動。
根據假想的方向，反事實思維可以分為上行假設和下行假設，前者想象的結果會比現在好，而後者想象的結果會比現在差。
樊女士的反事實思維，是上行假設，她不斷想象當初自己放棄的選擇，認為如果選擇了其中一個，結果都會比現在要好，整個人陷入後悔的沼澤之中，越陷越深。
程芳玉用溫柔如水的大眼睛注視著樊女士，說：“樊女士，我特別理解你現在的生活狀態。你剛才說，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你重新選擇，現在的生活肯定會不一樣，對嗎？”
“難道不是嗎？”樊女士很詫異地說。
“我現在就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看看結果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程芳玉說。
樊女士更加好奇。
程芳玉讓樊女士回憶她選擇工作和男朋友時的情境，讓她重新選擇，然後推演她之後有可能會過上怎樣的生活。
一番分析之後，樊女士發現，如果她選擇了去北上廣深這樣的大城市，工作機會會增多，但壓力也會成倍增加，而且她遠離父母，生活會很不方便，相比之下，她現在的工作雖然晉升無望，但收入穩定，絕對數值並不低，生活毫無壓力。
當初追求她的人都在瑋城工作，如果她選擇去了北上廣深，追求者就會是另外的男青年，大城市裏的大齡剩女有很多都是工作好而且漂亮的精英，想要找一個好伴侶，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放棄去北上廣深的打算，隻考慮在瑋城重新選擇男朋友的事情。樊女士先是承認，當初的追求者有一多半現在過的還不如她的丈夫。把那些去掉之後，樊女士羅列了幾個她認為比現在的丈夫更適合的追求者。
程芳玉從那幾個追求者的家庭、性格、工作、愛好入手，推演樊女士如果和他們結合，現在有可能會是什麽樣子。
最後，樊女士猛然發現，她現在的丈夫其實也不是那麽糟糕，他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她當初之所以選擇他，也正是因為這些優點吸引了她。而她當年之所以會選擇瑋城的這家公司，就是想過一種輕鬆的生活，離父母近一些。
程芳玉向樊女士解釋了“反事實思維”，又告訴她：“如果你再次因為上行反事實思維而為自己曾經的選擇而焦慮和後悔，可以試試下行反事實思維，你就會發現，自己當初的選擇並不是最差的，甚至是最好的一個。”
樊女士滿意地點了點頭。她還想和程芳玉說說女兒叛逆的事情，但時間已經到了，而且她也有事情要去做，就沒有再說，但告訴程芳玉，她有時間的時候會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