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拒絕回頭
下午，晏超然和宋達仁一起去瑋城書畫苑，見到了古家軒。
瑋城書畫苑最主要的兩項業務是書畫作品交易和書畫藝術培訓。不管是哪裏的作者，隻要作品水平高，都可以放在這裏賣，書畫苑按比例收取提成。培訓麵向各個年齡段，以青少年為主。
有時候為了宣傳，書畫苑也會舉辦一些公益講座，內容不局限於書法、繪畫，也包括文學寫作、音樂、民俗等等。
宋達仁在書畫苑要做的就是書法和國畫老師，同時他也可以將自己的作品放在這裏賣。
書畫苑裏的老師是沒有編製的，每年都會有人辭職，考到機關事業單位裏。因為在他們看來，書畫苑的工作是瓷飯碗，一不留神就會摔碎，而機關事業單位才是鐵飯碗，摔不破。
對宋達仁辭職的原因，晏超然在給古家軒打電話時，並沒有詳細說明。現在見了麵，古家軒自然要問明緣由。宋達仁並沒有詳細敘說職稱競聘的事情，隻是說，原來那個單位不尊重人的能力和付出，他想換一個新的單位工作。
古家軒知道宋達仁的才能有多麽全麵，書法、國畫、寫作無一不精，要講民俗風俗，他更是專家裏的專家，正是這裏急需的多麵手。而且，宋達仁本身的經曆就是一個堪稱傳奇的勵誌故事，正可以當作典型，吸引更多的人來報名。
晏超然也一個勁給宋達仁說好話，誇獎他有多麽能幹，多麽任勞任怨。晏超然的話如果用來形容別人，十之八九是“誇大宣傳”，但放在宋達仁身上，卻是實事求是，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古家軒站起來，握著宋達仁的手，說：“瑋城書畫苑歡迎你的加入。”
書畫苑並不像博物館那樣，同一個級別的人，幹多幹少拿一樣的工資。在這裏，一個人的收入是與講課的數量、學生人數等密切相關的。至於書畫作品買賣，那就很難說了。
宋達仁的書法、繪畫和寫作並非完全依靠自學，他經常參加文化館、美術館組織的培訓活動，也看過網上的培訓視頻，對講課的內容和技巧也是有所了解的。
而且，宋達仁是一個很善於思考的人，在聽別人講課的時候，他就會思考，這是不是最好的方式，如果讓他來講，他會怎樣講。宋達仁做過大量的筆記，就是讓他馬上就講幾門不同的課，他也完全可以講得了。
但是，宋達仁畢竟沒有教學經驗，不可能一上來就安排他教很多課。而且，宋達仁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是極其認真負責的，他也想好好準備一下再開始講課。
古家軒介紹宋達仁與單位裏的老師認識。老師們同樣覺得宋達仁的行為很不可理解，甚至懷疑，宋達仁是不是違反了什麽組織紀律，被開除了。宋達仁還是照剛才對古家軒那樣說的來回答。
事後，老師們紛紛找博物館相熟的人打聽宋達仁的事情，這才確定了，他真的是辭職，而不是被辭退。
對於宋達仁是否應該辭職，人們觀點不一。有的說，他脾氣太大了，不該辭職。有的說，博物館也太欺負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宋達仁就該辭職。
宋達仁和晏超然將要離開書畫苑的時候，博物館的韓科長給宋達仁打來了電話，問他辭職的事情。上午，宋達仁離開博物館之後，他辭職的事情就已經傳開了，因為這樣的事情是“百年一遇”的，實在是太過稀奇。
韓科長給宋達仁打電話，一方麵是他確實想打，畢竟宋達仁是他科裏的人，怎麽說也是有一點感情的，另一方麵是潘館長安排他打這個電話，探探宋達仁的口風，是否有取消辭職的可能。
韓科長告訴宋達仁不要辭職，館長已經打算推翻上次競聘的結果，讓他直接評中級職稱，等到科長職位空缺的時候，也會優先考慮他，留在博物館裏，以後前途無量。
宋達仁沒想到，為了挽留他，潘館長會一再讓步。但是他既然已經決定辭職，就絕不會再更改。他斷然拒絕了韓科長，說他不會再回博物館上班了。
韓科長又說，他有個親戚要評職稱，能不能幫忙寫一篇論文，他的親戚會給錢。
宋達仁再也不想給任何人寫論文了，他終於說出了長久以來一直想說的話：“這個忙我幫不了，我再也不會幫別人寫論文了，你叫他找別人吧。”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晏超然衝宋達仁豎大拇指，說：“你做的對，對於那些忘恩負義的人，就應該這樣。”
宋達仁笑了笑，說：“這次職稱競聘失敗，讓我看清了很多事情。現在終於不用再給那些沒有能力的庸人寫論文了，以前我幹了多少糊塗事啊！”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即使沒有你，那些人也會找別的途徑發論文，這個社會仍然是充滿著不公平。隻不過你這棵大樹太招風了，人們遠遠地就看見你這棵樹上長滿了各種果子，誰都想來摘一個。”晏超然說。
“你說的太對了，就是這樣。”宋達仁說。
整個下午，不斷有人給宋達仁打來電話，讓他不要辭職。其中，也包括小林。宋達仁明白，這些曾經的同事有一些是在潘館長要求下給他打電話的，有些則是在工作或者論文上需要他幫忙的人。
小林給他打電話，肯定是潘館長的授意。她是最不希望宋達仁評上職稱的人，如果名額給了宋達仁，她就沒有資格了。
其實，在競聘失敗的事情上，宋達仁並不怪小林。他真正氣憤的是，他和小林的能力有天壤之別，竟然有那麽多人“看不到”，而且他還幫助過那麽多同事，沒有把票投給他的，肯定不止一個侯科長！
接連打來的電話，不僅沒有讓宋達仁回心轉意，反而強化了他辭職的決心。他心裏說：我不辭辛苦、任勞任怨幹工作、幫助同事的時候，你們不拿我當回事，我要辭職了，就又一個個覺得我是個人才了！呸！
所有的電話中，隻有一個是讓宋達仁覺得高興的，那是段如芸打來的。
她問宋達仁是不是知道了潘館長要修改競聘結果的決定，宋達仁說知道了。她又問他是否仍然要辭職，他說是的。她為他送上了祝福，並說以後不是同事了，也要常聯係，宋達仁欣然應允。
在返回的路上，宋母給宋達仁打來了電話，說館長、副館長還有幾個領導到了家裏找他，讓他不要辭職，回博物館去會重用，她也希望他不要再辭職。
但是，宋達仁到家之後，不論別人說什麽，他都不肯改變態度。博物館的幾個領導最後隻得無奈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