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騙我
新開的繡坊共有兩層。
第一層是用來給那些隻想買布料，或是普通成衣的顧客，第二層則是用來給那些想擁有專屬定製衣服的顧客。
因為這間新繡坊乃是趙離他們所開，而在這之前，他們在理安堂門前擺出的攤子已經賣出了名聲。如今一開業，自是沒有尋常新鋪子那般人流較少的情況，反倒是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若是順著店內夥計的指引上樓，便能感覺到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小少爺便是如此感受，他隻覺得仿若一下子從鬧市中來到幽靜之所，呼吸間有股淡淡清香，十分提神。定睛看去，可以看到二樓和他印象中的所有繡坊鋪子都不同，而是分成了好幾個雅間，可以猜到客人上樓後都會引到對應雅間內。
來之前小少爺便有聽說，新繡坊每天接待的定製客人是有定數的，這是因為他們需要用充足的時間，才能更好地為定製客人服務，而這種說法也很好的安撫了那些排隊的客人。
畢竟沒有哪個人會不喜歡自己被人精心服務對待的。
“按理小少爺理應排隊的，但看在離君份上，倒也不是不能騰出個空位來。”楚塵是和他一起上來的，他雙手環胸，盯著小少爺，似笑非笑地來了這麽一句。
他又吩咐身旁夥計。
“去，拿紙筆來。”
小少爺聞言，瞥了他一眼，輕哼。
“我需要看誰麵子嗎？”
趙離：“咳……”
本來趙離輕咳一聲，隻是想打破這種一觸即發的氣氛，誰料她剛剛發出聲音，下一秒那兩人便齊刷刷看向了她，目光灼灼。
趙離：“……”突然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她摸了摸鼻子，就準備挪動步伐溜了。誰料小少爺看出這一點，在她剛要動彈時，突然開口：
“我要你給我服務。”
剛拿著紙筆上樓的夥計尷尬地停住腳。而趙離心中一跳，下意識看向楚塵，擔心自己看到個被碰翻的醋壇子。
“離君魅力可真夠大的，人家小少爺為了得到你的服務還特地上門來了。”
出乎趙離意料，楚塵不僅沒有發火，反而還真的吩咐夥計將紙筆給了趙離，輕飄飄在她身上掃了一眼，丟下句話就走了。
“離君可得好好服務，別讓人家心有不滿。”
——就是語氣聽著挺陰陽怪氣的。
從某個雅間出來的顧耀林正好聽得清清楚楚，他朝趙離和那小少爺點頭打了個招呼，便也下樓。等看到楚塵時，他正撥著算盤，卻鼓著臉頰，明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我以為你會想要同趙離一起去雅間。”
顧耀林清冷聲音響起。
正劈裏啪啦打著算盤的楚塵動作一頓，抬頭看向顧耀林，磨著牙齒，沒好氣地道：“我跟那賀棲氣場不和。若進去了，說不得就得再罵他幾句。”
顧耀林：“你還怕罵人？”
楚塵翻了個白眼。
“若因為我毀了生意，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顧耀林：“……”
他深深看了眼楚塵，才收回目光，整理起自己手中寫滿了內容的紙張來。
不得不提，顧耀林是有些意外的，他沒想到就連楚塵這樣喜愛拈酸吃醋的性子，卻也懂得為趙離著想看場合了。
微垂下眼眸，顧耀林一時有些幌神，不知想到了什麽。
樓上兩人進了雅間，趙離將紙筆放到桌上，便聽到小少爺又開口：“你這雅間布置得倒和我以為的不同，還算能看得進去。”
“多謝誇讚。”趙離落落大方接受讚揚，其實她自己也很是滿意，畢竟這也是她花了心思的，將現代審美與古代美感結合才打造出來的。
小少爺話鋒一轉：
“我聽說你想和十一坊合作卻被人趕出來了？”
趙離拿筆的動作一頓。
以那林管事的心胸，看趙離如此不識抬舉，自是恨不得將她碾在腳下，可那天是十一坊主動找上門來，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沒法說是趙離舔著臉上十一坊，否則林管事是不介意散布這樣的說法來詆毀趙離的。
因此那天她與林管事談合作的事情雖算不上隱秘，倒也不至於人人都知道。
而這小少爺卻知道這件事，再想到他與自己初見時便一口道出她的姓名……
趙離看向小少爺，意有所指，“我倒是沒想到，小少爺你會對這個感興趣。”
“我自是有我的道理。”
小少爺緩步走來，落座到茶桌另一邊，抬眸盯著趙離，“你這個生意，那些繡品的樣式是誰想出來的？”
趙離之前便有預感，如今這小少爺的行為自是讓她預感得到證實。
對方果然是對她這聲音感興趣。
她笑了笑，“自然是我想出來的。”
“不可能！”
小少爺一臉震驚，脫口否定，但很快他又壓下自己心中不可置信，屈起好看的手指，往桌上敲了一下。
這個手勢是在示意趙離給他倒茶。
“……”還真是個小少爺，趙離想，無可奈何拿起茶壺，邊給他倒茶邊說：“得了，我沒眼力見，怎麽能讓小少爺自己倒茶呢。你說你這四肢不勤的性子，出門為何不帶自己小廝呢？”
“閉嘴。”小少爺皺眉，凶狠地瞪了趙離一眼。
“行，我閉嘴。”
趙離說到做到，真的閉上了嘴，接下來，好一會都沒有說一句話，淡定自若的喝茶吃點心，一副歲月靜好，蹭吃蹭喝的模樣。
她還順帶著打開了雅間的窗戶，欣賞街邊風景。
這個雅間臨街，窗戶一打開便正好是個觀景的小陽台，街道上喧鬧的人聲沸沸揚揚擠進包廂，他們雖不說話，那也是一點都不安靜。
小少爺等了半天，發現趙離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沒好氣道：
“我話都說得如此明白了，難道你還沒猜出我的來意？”
趙離很是無辜，慢吞吞把口中的點心咽下去，悠閑地喝了口茶墊了一下，還是沒開口，隻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指了一下小少爺。
小少爺會意過來，幾乎是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道：
“說話！”
趙離這才像是被解了什麽禁錮一般，揚起一個沒心沒肺的笑，明知故問。
“得咧，說什麽？”
“你！”小少爺壓下一巴掌抽過去的欲望，用最後殘餘的一絲理智問：“我問你繡品的樣式設計是誰做的？”
“我說了呀，是你不信。”
趙離聳肩，漫不經心丟出這句話來，還有心思拿竹簽插起另一盤點心來。說來雅間這些布置雖是她安排的，點心也是她選擇的，可自己卻沒怎麽享受過，如今吃起來，味道還真不錯。
小少爺揚高眉頭來，盯著趙離，心中半信半疑。
“真是你？”
他想到自己初次見到趙離的場景。
其實和趙離想的不同，他們初次見麵並不是小少爺落水那次，而是在趙離第一次出來擺攤的時候。
那天小少爺正好去了茶樓臨街的包廂，打開窗戶便正好看到了趙離擺攤的場景，將對方生意上的火爆看得清清楚楚，等安排小廝去打聽後，更是將其手段弄得明白。
所以小少爺對趙離的第一印象很是友好，加上他與十一坊的關係，第一時間便又安排了人去打聽趙離的背景。
誰料打聽來的消息卻讓小少爺失望無比。
趙離此人就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更別提她幹過的那些混賬事，怎麽可能有這種才華和情商，創造出這麽多聞所未聞的繡樣，還能有如此機智多樣的生意手段呢？
因為對比太過強烈，一時讓小少爺難以接受，以至於想要一人待著，才揮退了手下。
誰知心情恍惚時，卻無意遇到了落水的事情，最後甚至被看熱鬧的擠下了水。
等再睜開眼，對上的便是趙離麵龐。
想到自己那時心情，小少爺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語氣也帶出了些。
“你真不是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