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失落
顧耀俞此話並不假。
顧家幾兄弟在這些年裏，為了掙錢，幾乎什麽法子都想過了。
而拿顧耀俞的繡品去鎮上叫賣這事，他們先前就已試過；可惜反響不佳，賣了一天不僅沒賣出去一條帕子，反倒被過路的人取笑說，顧耀俞的刺繡功力不如十一坊繡工的十分之一，還敢奢想刺繡的營生，簡直是癡心妄想。
那些民眾這話當然有誇張的成分，隻是也側麵說明了十一坊的刺繡在清水鎮上民眾心中的地位，他們很多人寧願花更多的銀子去買十一坊的繡品，都不願意給其他街邊小攤一個機會。
除非是有人的繡品，真的精絕細縷，才可以吸引一小部分受眾的青睞。
若繡功隻是和十一坊的不相上下，想和十一坊搶飯碗？
很難。
趙離輕笑出聲，語氣不容置疑，“誰說的，我覺得你繡的很好，我就很是喜歡。再且說了，做生意得靠腦子，我不必非得在刺繡功力上贏，我在其它方麵贏了也是贏了。”
顧耀俞好似被趙離那句我很喜歡擊中了一般，心中波瀾大起，滿世界都變的虛無，他的眼底，隻能容得下趙離一人了。
——
這之後趙離讓顧耀俞回去歇息，她自己卻沒睡覺，而是點起了油燈，拿來紙筆塗畫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中流逝。趙離原本想要熬上一夜，可白天來回奔跑，又與人打鬥了一番，漸漸也覺得困乏起來，卻不願就這麽上床，硬撐著繼續。
等楚塵半夜進來時，一眼看到的便是趴臥在桌麵上已經睡著的趙離。
他望著趙離，或許是油燈太過柔和，讓他心中某處也變得柔軟起來，不禁走過去將半蓋在趙離頭上的紙張拿下，看著紙中那些奇形怪狀卻有趣可愛的圖案，一陣好奇。
桌麵上還有許多這樣的紙張，都畫了許多他沒見過的玩意。
楚塵心中詫異，望著趙離，若有所思。
這些東西都是她想出來的？她腦子裏總是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放下紙，嘴邊噙著笑，彎腰盯著趙離看了許久，越來越近，薄唇幾近貼上趙離麵頰時，才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抬手覆上胸口。
手底下傳來心髒跳動的聲音，比以往要快上許多。
楚塵：“……”
他默默盯著趙離麵容，或許是因為離君這段時日樣貌也變得好看了起來，才讓他這般心跳加快吧。
一邊胡思亂想著理由說服自己，他再次靠近，俯身將趙離抱了起來。
雖說平日他看著嬌氣模樣，但青樓男子可是要能歌善舞的，楚塵舞蹈尤為出眾。而跳舞也是需要力氣的，所以若將他衣服脫下，便可看到他精瘦的身材。
以他的力氣，將趙離抱到床上倒是綽綽有餘。
楚塵將懷中趙離輕輕放到床上，卻沒有離開，而是沿著床邊坐了下來，望著睡容恬靜的趙離。
看的時間長了，身體裏有種按捺不住異樣的躁動使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上了趙離微涼的臉頰，指尖輕輕勾勒著趙離臉部的輪廓。從鼻尖到唇珠，再逐漸往下，劃過趙離的脖子，停在了趙離的腰帶上，理智已有些不清晰。
正巧此時，睡夢中的趙離仿佛有所感應般，緩緩抬手，抓住了腰上正欲有所動作的楚塵的手，虛虛的用力，製止了他的動作。
趙離睡得迷糊，嘴裏呢喃道：“別鬧了，阿易，我要睡覺……”
她的語氣帶著濃濃睡意，透露出一股親昵來，卻讓楚塵身體一僵。
阿易又是誰？！
睡夢中趙離脫口而出地這個陌生的名字，好似一桶冷水當頭淋下，直接澆滅了剛才滾燙的情動，令他一瞬間如墜冰窖。
他望向趙離，好看的眼睛都是探究和恐慌，心上兵荒馬亂，再也難以平靜。
她是做夢了嗎？夢到了她口中那個叫阿易的人？
可阿易是誰？
不知為何，楚塵想到了那個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俠客。
是不是他呢？
離君是不是因為對方的救命之恩，喜歡上了對方？他聽顧耀俞說過，那是個容貌出眾之人，氣質冷酷，和他完全不同。
是不是因為如此，離君才會每次同床共枕都拒絕於他纏綿？
遭此一事，楚塵徹夜難眠，他躺在趙離身邊，定定地看著趙離，看了一夜。
第二天，他一早就起身離開了趙離的房間。
這一夜過後，“阿易”兩個字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
第二日，趙離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
楚塵今日倒是難得早起啊，這個念頭在趙離腦中閃過一瞬，又很快拋去，等洗漱過後，她整理好自己昨晚畫好的圖案，拿出去遞給顧耀俞。
顧耀俞看著這些稀奇古怪的圖案很是喜歡，也猜到了趙離的想法，心中又生起擔憂。鎮子上的那些人會不會和他一樣喜歡？能不能賣出去？
“人對新鮮好玩的東西或多或少都無法拒絕，我們現在暫時也沒有其他賺錢的辦法，何不放手一搏。”
相比起顧耀俞的忐忑，趙離倒是顯得沒那麽在意，她隨口安慰著顧耀俞，也拿起了一張圖案看。
這些圖案有卡通人物、動漫、飛機、汽車、高樓等等，她覺得對於古代沒見過這些東西的人來說，應該會有些市場。
顧耀俞在趙離的話中微微安心。
一旁看著的幾人也都拿著圖案看起來，雖說不是全部都喜歡，但也有幾張對他們喜好的圖案。在趙離說出計劃時，眾人思量一番，都覺得有幾分可行性。
大家都沒什麽意見，那自然開始實施起來。
他們先是拿著李富花賠給他們的一部分錢，去鎮上采購了一批質量不錯的帕子。等回來後他們將帕子給了顧耀俞，顧耀俞便專心致誌按照趙離畫的圖案開始繡。
顧耀霆他們對這活也幫不上什麽忙。一是因為他們繡工沒有顧耀俞那麽好，二是他們因為經常做工的緣故，指腹早就有了繭子，而繭子極容易勾絲，若真出手那就是幫倒忙。
但他們也沒有閑著。趙離將他們喊到了一旁，和他們商量起了需要準備的事情，這期間顧耀霆和顧耀林幾次難掩驚訝地看了眼趙離，為她的想法而意外。
若是按照趙離這般行事，說不得還真的能賣出去……
三人說得認真，一旁顧耀俞又全身心投入到繡活裏，完全沒有人注意到楚塵正麵色複雜地看著趙離，心下又是心酸又是氣惱，還有一絲隱隱的失落。
原來就算他表現的心情不佳，不再纏著她，她也不會發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