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付遠
房內，趙離被按到凳子上坐著，顧耀俞礙於楚塵還在睡覺，壓低聲音溫和的警告著趙離。
“妻主，你可別鬧了呀，就算你再想出去，也要等到太陽升起，天氣回暖以後，你才能出去，現在不行。知道嗎？”
經過這大半個月幾乎寸步不離的相處，顧耀俞兄弟已經徹底摸清趙離是個什麽性子。
現在的趙離，雖也有脾氣，但並非那種隨意亂發氣的人，而是極具修養和內涵，有自己的底線，且懂得尊重他人。腦子裏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時還會有些孩子氣。
總歸來說，她人品、脾性相比溺水前的那個她，要好極了。
與這種脾性人品皆佳的人相處很愉快，在這種愉快的相處氛圍裏，顧耀俞對趙離已經完完全全放下了心中的忌憚和芥蒂，現在甚至已能親近地與趙離相處。
顧耀霆雖然也是如此，隻是心裏還有些陰影，所以一直都擔心趙離會想起一切，變回從前那個樣子。
但那些疑慮也絲毫沒影響他和趙離日常的相處。
現在的趙離，無論他們對她做什麽說什麽，都不用考慮會有什麽殘酷的後果，導致他們現在已經敢對趙離多加管束了。
趙離倒也容易滿足，聽顧耀俞鬆口，也沒有貪心，“行啊，隻要讓我出去就好。在太陽升起來之前我保證乖乖待著，絕不搗亂。”
“那可說好了，你先好好待著，我和大哥先出去做飯了。”顧耀俞溫柔道。
他被趙離乖乖的舉動攪得心底暖暖的，笑著和趙離說罷這些話，便帶著顧耀霆退出了房內。
趙離待著也是無趣，便拿起桌麵上的一本雜書看了起來。
她出事前就買了書籍，隻是都看得差不多了。在她養傷這段時間，顧耀俞怕她在房間裏養病會煩悶無聊，特地從顧母房內搬來給她消遣時日的。
說來也奇怪，顧家家徒四壁，什麽都缺，就是書籍很多。
而在這些時日的相處下，有些事使趙離深感詫異。
顧家兄弟明明出身鄉野，卻都是識文斷字的好手，顧耀俞更是其中佼佼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瞧顧家這家底微薄的幾間破屋，這些本事，也不可能是花錢請先生來教他們的。
這個世界法則又這麽嚴苛，男子入不入得學堂還尚未可知。
而且顧家貧困，應該也沒錢供他們上學堂，趙離思來想去，最後覺得或許與顧母有關。若真如此，能養出如此出眾的顧家三兄弟，隻怕顧母出事前也是個人才。
沒等趙離看書太久，床上便發出一些動靜。
爾後，楚塵頗為迷茫的睜開了眼睛，迷糊中摸不到身邊的人，霎時坐起身來，查看四周。
待看到坐在桌邊讀書的趙離以後，楚塵慌亂的心才安定下來。
他隨手拿起自己的外衣披上，走過去在趙離身邊坐下。
他的動作慵懶，輕輕地將下巴擱在趙離的肩上，懶懶地看了趙離手中的書一眼，朝著趙離笑的溫柔且邪魅，聲音還有些晨起的沙啞，“這書你反反複複看了幾遍，怎麽還沒看膩啊？神女國律令有這麽值得研究嗎？再看下去，我們離君都可以去鎮上找個訟師的活幹幹了，保準戰無不勝。哎呀，離君~要不別看了，陪我說話唄。楚塵好無聊~”
楚塵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環在趙離的脖子上，整個人都粘著趙離撒嬌，企圖吸引趙離的注意力。
這些天趙離和楚塵幾乎是形影不離，她早就習慣了楚塵的親近，此刻楚塵粘著她的樣子更是家常便飯。趙離麵不改色，已是十分習慣。
隻權當自己養了一隻粘人的貓罷！
至於‘離君’這一稱呼，也是在這半個月裏改的，因為楚塵說顧耀霆他們都喊她妻主，他覺得這稱呼太過普通，想要個屬於自己的獨特稱呼。
此時此刻，麵對如此磨人的楚塵，趙離已經連躲都懶得躲，不為所動繼續看書，嘴上敷衍著，“好啦，怎麽剛睡醒就鬧，乖一點，我很快就看完了，這東西說不定以後會幫上大忙。我需得好好記著。”
說著趙離淡定地將書翻了頁。
見趙離堅持，楚塵難得沒有再繼續任性的去攪擾趙離。
不僅不打擾，竟還乖乖不再粘著趙離，坐在趙離身邊，單手撐臉望著趙離。
趙離看書，他看趙離，心中都是難得安穩的平靜。
楚塵甚至有些沉迷地想，如果就這樣過一輩子，也許並不糟糕。
兩人難得和諧共處，直到村裏的付大夫打門外風風火火的進來，一開口就打破了剛剛靜謐的和諧。
付大夫沒好氣對楚塵道：“一大早就黏黏糊糊的，成何體統，你趕緊出去，我要給趙家主換藥了。”
村裏的付大夫付遠，年近古稀之年，癡迷於研究醫術，獨身而居，脾氣有些暴躁，嘴上是個不饒人的主，但心性純良，醫者仁心。
趙離回想起重傷醒來後與付遠的第一次見麵，付遠便讓趙離有些意外。
在這事事以女人為主導的世界，村裏德高望重、任誰見了都得尊一聲“老先生”的付遠，居然是個男子。
看來，不管在什麽製度的統治下，無論在多麽嚴苛的不平等法則中，能力永遠都是突破重圍的利器。
她通過近來看書，加上顧耀霆的講解，趙離可知，在神女帝國醫者地位很高。
無論男女，但凡為醫者，上至高官厚祿的國家棟梁，下至牙牙學語的孩童，見到行醫救人的大夫，都得尊敬的喚一句“先生。”
稍年輕的大夫便叫“小先生”，年老的便叫“老先生”。
這是一種象征著榮耀的稱呼，代表著神女帝國對行醫救人者無比崇高的敬意。
聽顧耀俞說起過，付遠本不是村裏的人，他是多年前，在村裏突發瘟疫時突然來到村子的。
在幾乎所有這個村子以外的人都對瘟疫聞風喪膽，想放任這個村子自生自滅的時候，唯付遠將生死置之度外，拚死將大半村民救了回來。
此等高風亮節的情操，著實使趙離深深敬佩。
醫者不能自醫，趙離這大半個月以來，都是付大夫來為她養傷。在每天特定的時間裏，來到顧家，挨個診治顧家的三個病號，與趙離商討醫治手法，再幫他們調理身體。
因在醫術上有些觀點不謀而合的默契，趙離和付遠更是成了忘年之友。
兩個人一聚在一起，談的都不是其他人能聽懂的話題，而且一嘮就是大半天。
楚塵對此很是不爽，一方麵是對付遠積怨已久，一方麵是覺得這老頭占去了太多趙離的時間，太討人嫌。
奈何付遠是個暴脾氣，說話行事都不留餘地，還是個身份地位崇高的大夫，有目中無人的資本。
以至於在付遠和楚塵的交鋒中，楚塵經常吃癟，隻有挨罵的份。
不過楚塵和付遠的恩怨，遠不是近日才開始的。
打楚塵被趙離贖身來到顧家以後，付遠幾次被顧家兄弟請來為顧母診病的時候，就已表露出對楚塵的不耐。
現在又因這半個多月頻繁見麵，那不耐更是如野火燎原般燒了起來，是個人都看的出來，他有多不喜楚塵。
楚塵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和付遠天生八字不合，不然這老頭怎麽會從一開始就不待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