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願
楚塵這話說得好似他全然為顧耀俞著想，顧耀俞想都沒想就開口反駁道：“不是的，不是假裝，我沒有強迫自己，我是……”
是真的很擔心她在山上會遇到危險。
原本顧耀俞是想要這麽說的。
然而當他對上楚塵勢在必得的視線時，他卻驀地想到了那天趙離給他的擁抱，陡然就有了一股衝動，讓他將心中的話說出了口。
“那你呢？”
顧耀俞這句反問讓楚塵愣了下，尤其顧耀俞一反平日溫和的性子，變得格外認真的模樣更是讓他感到意外。
“什麽？”
顧耀俞抿了抿嘴唇，他的心髒跳得飛快，可是話既然問出了口，他也繼續問了下去，“妻主對你來說究竟又是什麽，你是真心對她嗎？”
他是真的不明白，楚塵究竟是以什麽心態，在敵視他、抗拒他接近趙離。
可顧耀俞發現自己並不想按照楚塵的話那樣對趙離退避三舍，如今的妻主讓他想要待在她的身邊，就算不說話也沒關係。
而且他明明也是她的夫，為何他要退？
“真心？”
楚塵好似聽到笑話般勾唇笑了起來，眼中泛起嘲諷，“你怕是話本聽多了罷，顧耀俞。這世上哪有什麽真心？父母養育孩童是為了老有所依，女人娶回男子是為了延續血脈，都不過是為了個利字。”
“這世界真正牢靠的關係是互取所需，相互利用。”
說到最後，楚塵嘴角的笑也漸漸消失，唇線抿成一條直線，聲音變得冷淡起來。
“這樣的關係才最為長久。”
這個世界上真心是最為虛無縹緲的東西。
小時他流浪許久終於被收留時，那女人也對他說過，安心留下來，這裏就是他的家。可不過幾日，她就帶著養了幾日變得幹淨白皙的他到了扶柳軒前，將他賣了出去。
楚塵那一瞬間便懂了，這世上一切利益為先。就如那個女人，收留他時不過是為了將他賣做錢財。
入青樓以後，他更是看多了這等事情。
男人以為女子真心愛自己，其實不過是被對方當做了個玩意，待又出現個美貌男子，便瞬間將舊愛拋在腦後，楚塵那時心中便冷笑，不知是笑他人，還是在笑自己。
不過一妓子，還妄圖等到甚真心？
顧耀俞心思細膩，通過楚塵微妙的表情變化，敏感的察覺到了楚塵心底地低落，本來欲說出口的激烈反駁都咽回了肚子。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嗓音恢複了以往的溫潤，卻帶有堅定，“也許你認為那種利益關係最為牢靠，我雖不認同，可也不想與你辯解些什麽。我先出去了。”
楚塵垂眸不語，等顧耀俞出了大堂後，才抬眸望向門口方向，一雙好看的眼眸猩紅一片。
——
另一邊，趙離已經順利上了山。
山上空氣很好，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草氣的清香，衝天而長的大樹枝繁葉茂，遮蔽了大半仰望天空的視野。
野林深處，不時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啼，清風撫葉的聲音在沙沙作響，小動物在雜草中鑽來鑽去。
雜草低矮的一片平地上，趙離蹲在那裏，正專心從地上挖一顆地錦草。
這種草藥在山中遍地可見，雖然很不值錢，但利濕去黃的效果很好，搞點回去給顧母驅驅體內的濕氣也行。
她已經在山裏熟悉的幾個地方找了好幾圈，不僅並未尋得什麽名貴草藥，就連給顧母治病的草藥和給顧耀林治傷的藥草都還沒找全。
收獲頗為慘淡。
不過趙離倒也沒有灰心喪氣，想要找到珍貴藥材本就不易，需十分耐心。她這般想著，將已挖到的地錦草放進藥框裏，起身又往密林深處走去。
時間流逝，蒼穹中一抹紅日逐漸下沉，火燒雲蒼茫舒卷，氣壯山河的氣勢，直叫人移不開眼。
天色已晚，趙離細數今日的收獲，發現遠遠沒達到自己的目標。她便想在山上多留一日，尋準了方向，往老虎洞那邊去了。
路上她吃著剛才摘到的野果果腹，視線巡視著周圍逐漸黑寂下來的景色，驀然覺得有一絲空虛的孤獨湧上心頭，她有些失落，腦海中閃爍著她前世的畫麵。
穿越來這麽久，她都沒有時間好好想過那一世的事情。這會四下無人，那些事情，避無可避的在腦中大肆渲染，血淋淋的重複著。
突然，趙離聽到不遠處的矮樹叢中傳出的“嘩啦”響聲，這響動把她從思緒中拉回現實，立刻警覺起來，跨了幾步，靈活爬上樹枝，又往身上塗抹了些許藥物。
這是她上山前自己做的，這種藥物散發出來的氣味最令那些嗅覺靈敏的動物所不喜。
沒多久，那樹叢中的聲響愈發激烈，接著四麵八方都發出相同的動靜，似是有什麽東西正穿過雜亂的矮叢往趙離這邊圍聚而來。
昏暗中，趙離屏息靜氣，凝視著離自己最近，傳出的聲響方向。
下一瞬，一個黑影躥出，趙離瞳孔微縮了下，卻發現那竟是個人影！
隻是這人影身著黑衣，還帶著遮擋了麵容的帷帽，唯有行動間自黑紗間隙中晃出的發絲讓她發現此人似乎長有一頭銀發，也不知是天生發色還是此人上了年紀。
但是看那利落的身形，以及挺拔身姿，趙離總覺得更可能是前一種。
此時下方情況變得危急起來，那人被一群獸眼閃爍著寒光的狼包圍，虎視眈眈。趙離看了一圈，目光一凝，視線落在一頭身上到處都有血跡，眼瞎了一隻，明顯身受重傷的狼身上。
那狼左眼上那一道深刻入骨的傷痕，很是整齊，似是刀傷，不像是獸與獸之間互毆留下的，顯然是被人所傷，再看此人腰間掛著的長刀，真相不明而喻。
狼是最為記仇的動物，也難怪此人會被狼群追堵。
她該怎麽辦？
趙離心中浮現出這個問題。她蹲在樹枝上，看著在狼群圍攻下閃躲的那人，腦海中飛快閃過無數念頭。
時間在這一瞬間過得飛快，不過幾個眨眼，樹下那人便又砍傷了幾隻惡狼。然而此人畢竟隻有一人，而惡狼過多，繼續下去，隻怕也會出現危險。
趙離眸光一暗，做出了決定。
必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