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認親
葉蓁又去了陸老宰輔的兩層半，書房中，陸老宰輔看著明顯有些忐忑的小丫頭，隻是說了一句：“你放心，陛下那裏，我去解釋。”
葉蓁點點頭，緊張得說不出話。
“你娘一會兒就過來了, 我去下麵轉轉。”陸老宰輔離開，將地方留給了葉蓁。
腳步聲在樓下響起，然後就是順著木樓梯往上，慢慢走了上來。
那明明很輕柔的腳步聲卻像是鼓點，一下一下敲打在葉蓁的心上：她有些緊張地看向門口，卻又倉促地扭頭看向窗外，遠處的山坡上，嫩綠的樹葉已經逐漸轉成了深色, 是了, 已經是夏天了。
葉蓁恍惚了一瞬，扭頭就看到了開著的門邊，站著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
女子靜靜地站在那裏，素白的一張臉像是常年不見陽光，瘦削卻精致，臉小，就顯得眼睛特別地大；她的眉毛很濃密，不是溫婉的柳葉眉，倒像是一字眉的幹脆利落。
她是一個幹脆利落的人麽？
她的唇瓣是淡淡的玫瑰色，像是貧血的樣子，這樣一看，確實是身體不那麽健康。
然而她並沒有用脂粉什麽的遮掩氣色，頭上身上也沒有佩戴任何的飾品，隻是那麽自然又坦蕩地將最真實地自己呈現在自己麵前。
她漂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仿佛會說話, 在無聲訴說著對自己的思念、渴望卻又害怕自己會責怪她的局促……
葉蓁從她緊緊抿著的唇和互相揪著的手指頭上，看出了她的緊張。
原來她來看自己, 也會緊張的！
這個認知, 讓葉蓁莫名就有了一種被同理和共情的感覺！
當葉蓁打量蔣雲娘的時候，蔣雲娘也在打量這個第一次近距離看的女子，這樣一看，好像又有兩分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可是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她又想不起來。
想了想，她主動問葉蓁：“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葉蓁聞言，挑眉，略有些詫異：這張臉跟自己確實有五分相似，然而對於這樣一張精致中透著英氣的臉，自己但凡見過，應該是會有印象的。
印象中卻並沒有這樣一個人出現過，於是葉蓁搖搖頭：“我沒有印象。”
然後葉蓁指了指對麵的凳子：“您先坐吧？”
蔣雲娘依言落座，葉蓁嫻熟地沏茶，將自己帶過來的幾樣小點心往蔣雲娘麵前推了推：“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甜點，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蔣雲娘看著麵前的甜點，一時間有些恍惚：剛生下來紅撲撲、皺巴巴的孩子，再見麵的時候, 竟然已經成了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會做甜點的大姑娘了！
而且這個大姑娘還已經訂婚了, 訂婚的對象竟然是陸老宰輔的孫子，大越朝的冷麵殺神陸承澤！
對麵的小女孩跟自己容貌略有些相似，性子瞧著卻有些疏冷，這是因為從小沒有得到來自父母的陪伴麽？
心中猜想著，蔣雲娘卻忍不住伸手去捏起了一塊奶油小蛋糕，放進了嘴裏。
香甜綿軟的蛋糕上麵是絲滑的奶油，微微的甜味，卻並不膩人，這樣的美味，她走遍了大越朝的每一個城鎮，竟然從來沒有吃過！
蔣雲娘吃得楞了一下，抬頭看向葉蓁：“這是你自己做的？”
葉蓁肯定地點頭，然後又將第二種小點心推了過去：“你嚐嚐這個。”
這是鹹蛋黃做的流沙包，很小一個，帶著鹹味、又帶著甜味，不膩人，卻有一種很特別的沙沙的感覺。
蔣雲娘再次被驚豔到：這又是一種自己從來沒吃過的美味。
葉蓁看著蔣雲娘臉上的細微的表情變化，咧嘴笑了起來，將第三種食物推到了她的麵前：“你再嚐嚐這個。”
蔣雲娘看著麵前的小東西，這是一個看著很光滑的如同最上等琉璃一般的透明小點心，裏麵有橘子瓣，瞧著就很誘人。
她嚐試著將那個精致到讓人無法下口的東西拿起來，軟軟彈彈的手感讓她再次驚豔：手感好好啊！
放進嘴裏，彈牙的瞬間，蔣雲娘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葉蓁咧嘴笑了起來：她喜歡自己精心準備的美食！
然而沒等她的笑容徹底綻放，蔣雲娘眼角的淚珠就突然滾落了下來。
她倉促低頭，嘴裏還含著橘子果凍，就用手去抹眼淚，嘴裏含混地道歉：“對不起。”不知道是在為自己打破了這脆弱而短暫的平靜而道歉，還是在為十幾年沒有陪伴而道歉。
然後兩個人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蔣雲娘地眼淚好像開了閘，怎麽也擦不幹淨。
葉蓁看得心酸，將自己的手帕遞過去，卻發現自己的眼淚也開始往下掉：真奇怪！明明不傷心，明明這隻是原身的娘，怎麽自己也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呢？！
葉蓁狼狽地擦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蔣雲娘嘴唇哆嗦起來，含混地將嘴裏的果凍吞了下去，就眼巴巴地看著葉蓁，想要過去牽她的手，抱抱她，卻又不敢過去。
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對麵那個已經十幾年不見的女兒，雙手握拳，鬆開，又握拳。
氣氛有些沉凝，也有些尷尬。
葉蓁想要逃離，可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逃離，若是這時候逃離，對對麵這個女人的傷害，會特別大！
而且有些事情，上輩子自己逃離了，這輩子難道還要選擇再次逃離麽？
那自己這一輩子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坦然麵對“母親”這個角色了？
葉蓁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看著麵前的女人，開口，想要叫人，可話到嘴邊，卻發現喉頭哽咽，堵住了！
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用了好大地力氣，努力打開自己的喉嚨：“娘……”
“哎！”蔣雲娘瞬間激動得再也控製不止自己的情緒，她猛然站起身來快步走了過去，抱住了自己想念十幾年的孩子，將頭埋在了葉蓁肩膀上，嗚咽著哭了起來。
葉蓁被緊緊抱著，抱得仿佛喘不過氣來，耳邊回響著原身的親娘壓抑嗚咽地哭聲，她沒有躲開，遲疑的雙手抬起，放在了娘親地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