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巧奪天工
張夫人對許州的這些織錦師傅是讚不絕口，不管她今兒選了哪一家，也是不會得罪人了。
看了前頭的大半圈而，其實所有人最在意的，無非還是後頭韓英秀和韓映秋二人的織錦。
尤其是韓英秀，人人都知道她師承蘇月遙，將蘇月遙的好手藝學了十之八九。
張夫人，卻看都不曾看那織繡一眼，反而搖了搖頭：“今兒這織繡沒有完成，便算不得數了。何況周少夫人還鬧了一場，便是繡的再好，我也隻怕少夫人這脾性，日後和咱們張家合不來呢。”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嘲諷韓英秀，足以見得張夫人對她是十分不滿。
還是一旁的張老板多少要給周家幾分臉麵，主動上前拿起了韓英秀的織繡仔細端詳，倒是對已經完成的部分諸多誇讚：“夫人你來看，這才是許州雙麵織繡的真諦啊。看樣子，蘇月遙果真將她的手藝都傳給了周家少奶奶。這可不就是咱們要找的雙麵織繡嗎？”
旁的不說，就說韓英秀已經完成的不忿，也的確是華美至極，巧奪天工。
她的兩麵都用了幾乎同色係的絲線，巧妙地將圖樣的構思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雖隻完成了一般，但這一次韓英秀是真的發揮出了她本該有的水平。
隻有這半幅，卻也足以讓前頭那些師傅們的雙麵織繡“自慚形穢”了。
張夫人也不能當眾給自己的夫君沒臉，順著他的話看了過去，倒是也點了點頭：“不錯是不錯，可都沒有完成，咱們怎麽評斷？”
顯然，周家雖沒有哄好張夫人，但是卻將張大掌櫃的哄得服服帖帖。他這明顯是在幫著周家說話，叫張夫人瞪了他一眼。
張大掌櫃的對付張夫人也有一套，不惱，語氣仍舊平和，但也不容置喙：“其實咱們給的訂單時間足夠的話，他周家也不是做不出來。就今日這般限定了時間，又這麽多人在場的情況下，難免會影響到師傅們的發揮。我是覺得，周少夫人做的的確不錯了，夫人還是不要太過挑剔了吧？”
這話哄得張夫人幾乎沒有了脾氣，她到底還是拿起了那半幅雙麵織繡：“是不錯。不過咱們還沒看過洛家少夫人的，等看過了之後，再做決斷也不遲吧？”
張夫人已經算是給了張大掌櫃的一個台階，他不好不下。
二人一同走向了韓映秋的跟前兒，還未走到，張大掌櫃的眼神就已經被韓映秋跟前兒放著的那副百裏寒霜圖吸引了。
“好，好啊！”
他雙手捧起那百裏寒霜圖，目不轉睛地看著上頭的每一處細節：“夫人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二人從張家獨自出來立門戶的時候，每年都要往西北之處跑的。有一年咱們也是遇上了這樣的風霜，這百裏寒霜圖的樣子，可不就和他們那一年遇到的一模一樣嗎？”
他們二人是同甘共苦看一路走來的，看到這幅圖就想起了從前，也讓張夫人有些感慨：“可不是嗎？若咱們沒有走過從前那麽多的地方，也做不成今日的張家啊。老爺，我是真的喜歡這幅百裏寒霜圖啊！”
眼瞧著張夫人和張大掌櫃的就要被打動了，本以為還有所轉機的韓英秀，也越發著急了起來：“張夫人，張大掌櫃的，你們不能隻看這一麵啊！今兒咱考的是雙麵織繡，還有後麵呢！她韓映秋這一整場都沒有將百裏寒霜圖翻過來，說不定她做的壓根就不是雙麵織繡呢，二位可得擦亮眼睛了才是。”
是了，眾人到現在才意識到，這一整場，韓映秋壓根就沒有將這繡品翻過來過！
不看背麵卻仍能做出絕美的雙麵織錦，有如此手藝之人，偌大的許州，唯蘇月遙一人而已。連韓英秀都沒有這個本事，旁人自不會相信韓映秋能有這樣的本事。
連張夫人似是都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韓映秋，卻瞧著她笑著微微點頭，半點兒都沒有退縮的模樣，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你們盡管看就是。”
張大掌櫃的和張夫人狐疑地一同將這百裏寒霜圖翻了過來——
在看到背麵的圖案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偌大的後院裏這麽多人，卻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到一般，
張夫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背麵的圖案，先是不可置信，而後是驚喜滿目。
“這……這怎麽可能？”
不知人群之中，是誰先發出了聲音來，打破了那樣的安靜：“這是一副夏夜月明圖？”
有人看出來了，韓映秋也不藏著，上前一步，笑著對眾人點頭：“不錯，是我夫君洛亭陽親手所畫的夏夜月明圖。正麵冬日，反麵夏日，正是四季有二，我想著就是要如此才有趣，也才能體現雙麵織繡的獨到之處。”
她的語氣輕鬆至極，也讓其他的那些繡娘和師傅不服氣都不行：“一向做雙麵織繡為了讓中間不要堆積太多的絲線導致繡品厚重，兩麵最好得是同色係的才好。可洛家三少夫人居然這麽大膽，用了完全相反的兩種色係圖案，如此高超的技藝，隻怕是蘇月遙還在世，都未必做得出吧？”
他們的話，也讓張夫人和張大掌櫃的仔細地摸索著這一副雙麵織繡，兩人同時驚歎：“這繡品就和咱們從前定下來的雙麵織繡一般，也不見多麽厚重，果然是巧奪天工的手藝啊！”
“是啊！”
張夫人小心翼翼地摸著這雙麵織錦的每一條紋路，讚歎之餘隻覺得不可思議：“咱們家和蘇月遙做了那麽多生意，可我覺得，洛家少奶奶的手藝，比蘇月遙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你看，不管是寒霜圖還是月夜圖，半點兒都沒有糅雜對方的絲線，做的是精細極了。我從未想過，雙麵織繡，竟還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們二人都如此盛讚，旁人自也隻有吃驚的份兒。
韓映秋卻並不曾因為這些誇讚，就多加得意。
她隻是輕撫著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腕，看向了洛亭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