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丫鬟出頭不袒護
韓映秋忙後退一步,卻還未來得及反應,就瞧著洛亭陽已經大步踏入了房間之中。
風從房門外吹進來,將房中的畫卷吹得獵獵作響。
洛亭陽不顧一切地撲向了房中的畫卷,對韓映秋身旁的丫鬟怒道:“還不關門?!”
丫鬟嚇得忙去關門,韓映秋斂去眼中的驚詫,心頭微震:“抱歉。”
洛亭陽沒想到,韓映秋的第一句話,是道歉。
那所有想發的脾氣,便全部都堵在了喉頭發不出來。
他隻能有些厭煩地看向了韓映秋:“別以為幫了我,你就能在洛家為所欲為了。”
蘇月遙從前在洛家,可不是為所欲為?
他的偏愛,果然隻給一人。
韓映秋點頭,再後退一步:“我知道了。”
扯了扯自己身上被風吹亂的衣襟,韓映秋從前對洛亭陽都從未這麽溫柔過:“夜深了,歇著吧?”
這一次和上一次一樣,同樣沒有鬧洞房。
隻是上一次是蘇月遙不願,此時隻怕是洛亭陽不喜了。
在這滿屋子都是蘇月遙的畫像之間,洛亭陽緩緩走向了韓映秋。
他的眸中,帶著恨:“別以為我會感激你。我不知道你千方百計要嫁入洛府到底是什麽目的,我隻問你一句,蘇月遙在哪兒?”
他的心裏還抱著一絲期盼,期盼著蘇月遙仍活在世上。
韓映秋沒有辦法忽略洛亭陽眼中的星火之光,卻隻能別過頭:“我不知道。”
對蘇月遙的死,她另有打算。
卻還未等韓映秋在說什麽,洛亭陽已然欺身上前,手也伸向了韓映秋的脖頸:“你是周玉和的人,怎會不知蘇月遙在哪兒?!”
他厲聲質問,手中雖然沒有下狠手,但也叫韓映秋開始有些疼了幾分,更驚嚇幾分。
她本能地拍打著洛亭陽的手掙紮,洛亭陽卻是不肯放過她:“我再問你一遍,蘇月遙在哪兒?你們是不是已經殺了她?”
“咳咳咳——”
韓映秋心下竟生出幾分淒然:果然洛亭陽,是隻會對蘇月遙溫柔的吧?
明明該高興,怎麽心下反而幾分悵然?
從前……從未見過洛亭陽這般模樣。
一直以為,他是溫潤君子。
“三少爺,放開三少奶奶,您竟她弄疼了?!”
好在一旁的翠翠看到這一幕,也是嚇得“撲通”一下,便跪在了洛亭陽的跟前兒拉扯著洛亭陽的衣袖:“今兒是少爺和少奶奶的新婚之日,少爺快些放手啊。”
洛亭陽不懂。
他都這樣了,眼前的韓映秋不是應該害怕、恐懼甚至絕望嗎?
為什麽她的眼中,始終都是平和,甚至嘴角還帶著微笑呢?
還有許多洛亭陽看不懂的情緒。
她的眼神,讓洛亭陽覺得熟悉,不可置信的熟悉。
這些情緒,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在了洛亭陽的頭頂——
讓他渾身寒涼,終究還是鬆了手,放開了韓映秋。
“咳咳咳——”
韓映秋捂著脖子,大口喘息。
頭頂傳來了洛亭陽冰冷的聲音:“我今兒睡在這裏。”
韓映秋點頭,再後退一步,聲音因為方才的事情有些沙啞:“好,我不會打擾你。”
她轉身要走,洛亭陽的聲音卻在她的身後再度響起:“往後我會一直住在這間房。”
韓映秋點了點頭,順勢出門。
翠翠匆忙跟上了韓映秋,還想幫著洛亭陽解釋:“少夫人別生氣,我們少爺隻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與蘇家姑娘和離的事情,其實他平日裏……”
“無妨。”
韓映秋的聲音很平靜:“他需要多少時間,我都可以給他。”
洛亭陽,我們還有一輩子,可以相互糾纏。
小芬方才被洛亭陽嚇著了,一直不敢說話,此刻卻是不滿開口:“三少爺這是什麽意思?少奶奶,要奴婢說,咱們就要讓三少爺知道咱們的厲害。”
韓映秋回頭,眸色森冷。
小芬不敢說話,低了頭。
韓映秋沒有猶豫,便對小芬揮了揮手:“從今兒開始,你去後頭柴房做工吧。”
“什麽?”
小芬震驚。
要知道,在韓家的時候,她雖然隻是韓英秀這個庶女身邊的丫鬟,可好歹也是大丫鬟。
本今兒還在竊喜,終於能伺候在大姑娘韓映秋的身邊,日後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這洛家都是她們的了。
此刻忽而聽聞韓映秋這話,是驚出一身冷汗。
她忙跪在地上:“奴婢做錯了什麽,還請姑娘責罰,不要丟下奴婢啊!”
韓映秋腳步未停,對小芬已經厭煩至極:“讓你去你就去。”
兩句話的功夫,韓映秋已經走遠。
留下小芬一人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不知所措。
—
這一夜的許州,本該熱鬧的周家與洛家,卻都在入夜之後安靜了下來。
周玉和輾轉反側,想到此刻韓映秋正和他最大的敵人洛亭陽躺在一張床上,他就忍不住對身側之人嘶吼怒罵。
韓映秋躺在偌大的喜床之上,身旁空無一人。
可她的心,卻比這夜還要寧靜。
擇日,韓映秋就起了個大早。
先吩咐了翠翠去周家送一封信,又收拾妥當之後,一早便去了前廳,給公婆請安。
記得從前蘇月遙在洛家,是從不必請安的。
洛家二老因著洛亭陽的關係,也縱容著蘇月遙的一切任性。
甚至有時候大房和二房都看不下去,在二老跟前兒說蘇月遙的壞話,二老也從不為難蘇月遙。
韓映秋沒找到洛亭陽,隻能一人來到前廳。
除了大伯洛容因為生病沒來,洛家的所有人都在,自然也包括洛家二老。
昨日蓋著蓋頭,沒瞧見他們二人模樣。
今兒一看,韓映秋心下吃驚:不過短短時日未見,他們二老竟然蒼老成如此模樣?
洛則乃洛亭陽的父親,從前也是許州城中意氣風發之人。
雖五十出頭的年紀,但他成熟穩重,為人風趣,走到哪兒都是挺胸抬頭,鬢角連半點兒白發都沒有的。
如今他卻是半頭華發,神情萎頓,哪有從前半點兒風姿?
再看洛則的夫人呂氏,從前她保養得益,身材珠圓玉潤,卻人人都說她有菩薩一般的慈悲麵容。
可經曆了這麽多,她如今已然是眸色之中帶了厲色,臉上皮肉也鬆泛了幾分。
女人的蒼老,或許便是一夜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