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反目（四）

  “對不起，我沒正視過我們之間真正的感情……我們真的是個錯誤……”


  “錯誤？”


  “安羽籬你再說一遍！”


  何弈澤表情陰鷙冷梟，一步一步逼近安羽籬。


  “對，就是個錯誤。我不是愛你，我隻是一直拒絕不了你，你也不是愛我，你隻是習慣了占有我……”


  說著，一行淚水倏然落下。


  這樣決絕的話，或許是對，或許是錯，但現在，說出來了，就收不回了……


  為什麽，有那麽一霎，心莫名的痛……


  “嗬——哈哈……”不大的房間裏傳來何弈澤陰冷的苦笑，尾聲裏夾雜著抹不掉的絕望。


  “你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否定了我們過去的一切？”側身看著身旁的女人，他眼裏充斥著血絲。


  “我們沒有過去……就是有，也全是痛苦。”


  哀求，安羽籬近乎哀求著他離開。


  “不是的，小籬，你聽我說……”何弈澤過去彎下腰，直視著安羽籬的淚眼，卑微的放低語調，“你看看我們擺在床頭櫃上的兩個小麵人兒……你一個、我一個，我親自捏的……你看看我們照的照片，我答應你，我們好好在一起，我帶你到真實的地方去，我們擺相同的造型，我們再照一遍……”


  被他雙手緊緊箍著肩膀，安羽籬垂下頭拚命地搖。


  而何弈澤，眼裏同樣蒙著一層水霧，皺著眉頭，搜尋她躲閃的目光。


  “我們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小籬，不……不會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你相信我。你不喜歡我強迫你是嗎？好，我再也不強迫你，你不喜歡做的事我們就不做，我聽你的……我疼你，我嗬護你，你怎麽罰我都可以，別用這種方式……”


  “不……別逼我……你走吧……你走……”


  安羽籬哭喊著推搡他，拚了力氣放佛把所有的情怨都退了出去。


  “不！我不走！為什麽？就為了你爸爸？過去的事情我都不計較了你計較什麽？”


  “計較？”安羽籬抬起眼，眉頭緊皺看著麵前這個曾經高大挺拔的男人屈身卑微的樣子，“何弈澤你當我是瞎子嗎？我爸爸的腿是怎麽回事？他不過才五十多歲，蒼老成了這樣……你對他做了什麽你不清楚嗎？是你該計較還是我該計較？”


  “這是我愛上你之前的事……小籬你聽我……”


  “不！別說了！我們之間說不清楚……永遠都說不清楚！”


  安羽籬哭著揮開他夾在自己肩膀兩側的手臂，跑過去拿起床頭櫃上的麵人，一並放到他手裏。


  “拿上你的東西，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了……我用我的身體，還了欠下你們家的債，我們，從此陌路吧——”


  顫抖著舉起手裏的麵人兒，那晚、那個幸福的夜晚，他和她，在蛋糕店裏像兩個孩子一樣你追我趕，沸沸揚揚的麵粉，柔和的燈光……


  一切、放佛昨日重現……


  “啪——”一聲脆響。


  “安羽籬，記住你今天的絕情。”何弈澤站在那裏，用手指著身旁的安羽籬，“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說完，皮靴鏗鏘有力的踩著地板，他踏過碎了一地的麵人碎片，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出門，大臂一揮，滑著一個略帶淒涼的弧線，戒指被他遠遠地扔了出去。


  安羽籬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地的碎片，靈魂放佛都被抽離……


  安振海沉默的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痛苦的閉上眼睛，孽緣……


  一個不察，安羽籬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猛的跪到地上，堅硬的碎片穿透衣褲插破膝蓋，錐骨的痛在全身蔓延。


  看著地上殷殷的透出血紅，安羽籬苦笑一聲，嗬——這辦法不錯……用身體的痛，暫時掩蓋心裏的傷……


  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安振海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麽多年沒陪在女兒身邊，現在卻以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出現在她的視線……


  一見麵，就鬧得人仰馬翻。


  為什麽他們倆之間的對話中始終貫徹著“愛”這個字眼，這兩個原本為敵的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何弈澤被她逼走了，原本是該高興地，現在女兒怎麽這樣痛苦……


  “小籬……”張口，嘶啞的聲音從年老的喉管中發出，“爸爸回來，是不是個錯誤……”


  “爸……”神思被打斷，安羽籬慌亂的用手背抹掉淚痕，艱難的起身坐到沙發上，“把你別多想……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不是說過，要和我好好地、安靜的過完下半生嗎？現在可以了。我和他、沒任何關係，從此我努力工作，我們靠自己，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