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論世家的生存之道
“我與小仙也是兩情相悅，既然老先生有意，那李預怎敢推辭！”
這話說的，崔博倒是微微一愣，全然沒想到如此順利。
“行之，你作為小仙父親，也說上兩句吧！”
崔行之低下頭，“一切聽從太爺安排！”
崔博點點頭，看向崔小仙道：“小仙，既然將軍已經領了情，你可還有話要說的！”
崔小仙麵色一陣變幻，她也全然沒想到李預會欣然應允，按理說她犯下大錯，理應受到責罰，正妻之位是輪不到她了。
但現在這種情形，她一旦點頭，那必然是李預正室。
“太爺，小仙有錯在先，豈能竊據正室，我……”
“唉！說這些做什麽！”
李預沒等崔博講話，上前拉著崔小仙說道：“都說了兩情相悅，且就這麽定了吧！”
崔博哈哈一笑，李預倒是爽快，這也不需要他多費口舌了。
“那今日便定下這門親事，隻待良辰吉日，我崔家便與李預將軍結個姻緣了！”
李預點點頭。
崔夫人沒由來的扯了一句，“李預，你家高堂可在，我們見見才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
李預麵色一滯，父親沒見過，母親早早的就去了，這情況有點尷尬。
“不瞞大家，其實我李預……”
李預話說一半，被崔小仙捂住了，示意不用多言。
崔家人一看就明白李預的境況了。
“年少有為，年少有為啊！”
崔博歎息著。
既然事情順利，崔家人也送上了厚禮，李預留崔家人吃飯親近一下。
崔博欣然應允。
老楊一行在後廚就聽說了，校尉要娶親了。
再經幫忙倒茶的弟兄一說來頭，幾人都點點頭。
“唉，看了涇陽大營裏的紛爭可以平息下來了！”
“難受啊，本以為周姑娘異軍突起穩操勝券，結果卻一敗塗地。”
“拉倒吧，你們靈均黨就那麽多內鬼，整天嚎著靈均姑娘天下無敵，如此毒奶，現在奶死了吧！”
“嗬，你們長歌黨才是可憐，涼州回來之後我可是第一個知道內幕的，長歌黨往後注定一敗塗地，我勸你們長歌黨盡快投奔我們小仙軍，有奔頭！”
“楊哥，且讓我去涇陽大營報告這個喜訊，薛副將定然會快馬趕過來。”
“去吧！”
一行人有喜有憂，但還是把午飯準備的十分豐盛。
崔家人見到滿滿一桌從未見過的菜肴，都感歎李預沒有失了禮數。
崔博在李預的指引下嚐著菜式，每一道菜都令他驚豔不已。
“唉，我要是小仙，我也舍不得回崔家，李預啊，你這菜肴老夫一輩子都沒吃過那麽好的，可否為老夫說道說道，哪個是那土豆啊！”
李預給崔博夾了過來。
土豆燒雞這菜式十分經典，吸滿了雞湯的土豆軟爛入味，哪怕崔博牙口不好都沒問題。
“竟然是如此美味，這可是好東西了。”
崔行之跟著夾了一塊，給夫人和女兒都添上，吃了幾口讚歎不已。
“李預，這次我崔家準備的嫁妝之中，倒是有萬畝良田，若是都種上這土豆，那是何等的美事！”
崔行之不愧為當今家主，連這個時候都不忘了套取利益。
李預笑道：“崔大人，你這萬畝良田做嫁妝，真舍得？”
“你這孩子，現在還稱呼我為崔大人！”
“是是，嶽丈！”
“爹！”
李預說道：“其實全種土豆還是可以的，不過這萬畝田產做嫁妝，嶽丈大人可是任由我支配的？”
崔行之看了看崔博，點頭道：“不錯，任由你支配！”
李預了然，說道：“那這萬畝田產，我就得分發出去了！”
分發？
崔行之一愣，難道不應該是招募青壯打理田地麽？
崔博也愣神道：“李預，你的意思是，要將田地散給百姓？”
李預點頭，頓時所有崔家人都愣住了。
這不敗家子麽，有這麽揮霍家產的？
“李預，你這事，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李預笑道：“看來老丈人還不知道為何陛下要整治世家吧，這事至今還沒想明白？”
說到正事，崔家人都提起了耳朵，想聽聽李預有何高論。
李預笑道：“古往今來，大家似乎目光都在田產上，比拚哪家哪戶兼並了多少土地，誰家子弟又立下大功，受了封賞食邑幾萬戶，我想問問太爺，你們難道隻知道盯著農田薅羊毛麽？”
崔博麵色一正，鄭重道：“孫女婿有話直言，我崔博讀書大半生，深知自己還未念頭通達，若有良策但說無妨。”
李預說道：“混凝土給了你們，其實大唐朝堂還是有頗多怨言的，其中最關鍵的是崔家有了這東西，往後大唐一切的用度都需要給崔家花錢了。”
“崔家若是運用得當，不僅有皇恩庇護，還能長久的從皇家獲取大利，這才是長盛不衰的關鍵。”
“而農田有什麽？吃的！古往今來，自陳勝大澤鄉起義之後，天下百姓一旦走投無路，那隻能奮起反抗，無論是哪個朝代，這都是天下的一場浩劫，平白消耗了國力。”
“如今崔家隨隨便便就能拿出良田萬畝，土豆畝產五千斤左右，我想問全種了土豆，到時候舉國上下都是這東西，這東西會值錢麽，會比混凝土帶來的利益高麽？”
此話一出，倒是令崔博鄭重的點了點頭。
其中利害關係其實簡單，若天下百姓都能吃飽飯了，食物這種需求就沒那麽大了。大唐疆域如此遼闊，如今不過二百萬戶，千萬人口不到，田產似乎真的不能為世家帶來多大的利益。
這情況其實世家們都懂，這也是世家門閥對李預生恨的關鍵。
而現在崔家與李預利益一致，似乎李預隨隨便便拿個東西出來，都要比他們自古以來的認知要強了無數倍。
“看來，田產不在重要了！”
崔行之感歎一聲。
李預笑道：“也不是不重要，掌控一些重要的地方還是有必要的，隻不過田產這種東西，我建議崔家還是盡快散出去，既然能得數百年文人士子的名望，為何不擴大到天下百姓的名望呢？”
崔博渾身一震，似乎李預隨口一言，便給崔家多了無數生機。
“天下的皇帝尚且知道如何獲取民心，得民心穩固，方有長治久安，若世家隻會吸取民脂民膏，那百姓的怨怒之心自然也會引申到世家上來；天下混亂的時候，世家還能火中取栗求個生機，若是天下承平還如此行事，早晚會被反噬的。”
崔行之也細細體會了李預的說辭，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可李預，這是我崔家安身立命了數百年的根本……”
李預示意崔行之先別說了，感歎道：“數百年，那是你們世家自魏晉起勢，這幾百年來沒都遇到一個強主，南北朝拓跋燾不才清掃了世家麽，雖然你們死灰複燃了，可如今的天子，比拓跋燾如何？”
一想到李世民的手段，崔家人都是微微一愣。
當初世家門閥都選中了前太子李建成，奈何天下勢力割據，而能平天下的隻有李世民。
最終玄武門之變，各大世家的選擇都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說李世民不是強主，這些個世家掌控者第一個就會出來反對。
“還利於民，這才是你們的生存之道，若是一意孤行，早晚會有大禍的！”
崔博放下了筷子，崔家似乎真該想想往後的路該怎麽走了。
崔小仙這時說道：“太爺，其實李預說的很有道理，崔家向來以為能掌控了文人士子便能長遠存續，可遇到強主，僅憑士子一張嘴是無法抵禦刀兵的，若是將田產散給百姓，有了民心支撐，這強主也會顧及到百姓的悠悠眾口，這才是取勢之道。”
崔小仙一番話，瞬間就點醒了崔博。
“老夫明白了！”
如今崔家不缺生財之道，守著個收益不大的良田與民爭利，的確是李世民大治天下的絆腳石了。
沒想到來結個親，還能有這樣的收獲。
“李預，你這孫女婿，老夫果然沒看錯啊！”
崔行之在一旁翻個白眼，太爺的威望，再度在他心裏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