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練武和日月無光【二合一】
樊辰掀開簾子,臉上還有未休息好的疲憊之色。
隻他話音剛落,忽然有人驚呼起來。
“雪,這是雪!”
“天、天哪,真的是雪啊!下雪啦!”
方瑤慢慢仰頭,暖黃色的燈籠光下,一片冰晶花從半空飄下, 落進了她手中的木碗裏。
“雪……下雪了?”
原來古時下雪竟這麽早的麽。
李富貴顫顫巍巍地抬起發枯的手掌,隨即用力拍了把大腿,急道:“哎喲,快些將棚子展開,東西收好!”
他們的鍋碗瓢盆和桌子,還有醃完的馬肉,都得趕緊搬到車後麵的架子上收好, 蓋上桐油布。
方瑤正要端著碗一起過去,樊辰突然朝她揚了揚下巴,淡淡道:“你進來。”
這種仿佛老板找小員工似的語氣讓方瑤分外不爽,若沒有甚麽重要的事情,那他的晚飯裏必少不了巴豆。
她同樣板著一張臉進去,樊辰卻沒看她,臉上盡是凝重之色:“懸鏡上顯示,東北有異動。”
方瑤臉上一秒破功,“啊?”
她正要問什麽是懸鏡,忽然眼角餘光中瞟到似乎有東西在閃。
方瑤連忙抬頭,看到馬車頂棚中間,掛著八卦銅鏡,鏡子下端,是一個有些眼熟的金屬小圈兒。
“這是……”
她想起來了,這是在酈陽縣王德順家裏發現的那個東西,她的麵具還吸附了上麵的光團能量。
此時,那銅鏡幽幽轉動,背麵是八卦羅盤的模樣, 待光滑的鏡麵轉至方瑤的方向時,她看到鏡中竟有一小團淺淺的黑霧在鏡子的一處邊緣肆意亂躥!
“這是懸鏡?”她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鏡子。
樊辰皺眉:“你以前不是見過?”
方瑤當然見過,那時樊辰拿著這八卦鏡,將藏匿在池塘裏的魚怪照得清清楚楚,隻是……
“這鏡中的黑霧是怎麽回事?”她疑惑道。
樊辰將八卦鏡取下,置於指尖輕輕轉了兩下,說:“這是瘴氣,瘴氣有毒,一處若是瘴氣橫生,時間久了便會爆發瘟疫。”
方瑤腦海裏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什麽,突然間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那些怪物身上散發的東西……是瘴氣?”
樊辰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你竟不知曉?”
“……”
似乎暴露了什麽。
方瑤決定狡辯一下:“我自然是知曉的,這懸鏡上出現了黑……瘴氣,定是附近出現了疫妖。”
“嗬。”
樊辰斜眤了她一眼,剛要挖苦幾句,畢竟說了這麽多,若是再不知道那怕是一腦子草包。
可腦海中忽然想到什麽,話到舌尖又轉了回去,順著她的話繼續道:“應當是方圓八百裏內,有疫妖。”
方瑤瞪向樊辰手中巴掌大的小鏡子,雙眼放光,“你這還能知曉疫妖的方向和距離?!”
樊辰默默將八卦銅鏡放進內襟口袋中,隨即道:“收一收你臉上的垂涎之色,若是你敢打我這東西的主意,小心我掰掉你的腦袋。”
“……”
方瑤揉了揉臉,退開些距離,立即露出一臉嫌棄之色。
這姓樊的自以為有個勞什子銅鏡,就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她還覬覦他的破鏡子?
有沒有搞錯,她的麵具和冊子才是最強的!
要不然打魚怪他怎麽不自己上?!
隻要能確定大致方位,她也可以找到疫妖好不好!
大抵是她的輕視太過明顯,樊辰抿了抿唇,道:“懸鏡背後是羅盤,黑霧在哪處,哪處就有異變。”
方瑤暗暗驚詫,她算是明白,為什麽她和姓樊的總是能碰上了。
原來不是他跟著她,而且那八卦銅鏡的作用。
“啊,這樣啊……”
方瑤淡淡地點點頭,內心卻略微激動。
她的麵具雖能確定大致方向,但離得太遠,範圍很是模糊。
冊子雖有明確線索,可必須要在極近之處,才會有提示。
既然姓樊的銅鏡還有這種好處,他跟著的確是利大於弊。
她心裏打著小九九,麵上卻一臉淡漠道:“嗯,樊大人,我還有些事,既然你講完了,我就先出去了。”
“你……”
她忽然的冷淡和彬彬有禮讓樊辰有些不適應,皺著眉正要說些什麽,前者卻突然退了出去。
“啊呀,木公子醒啦,我、奴家給您準備了一大碗兒骨頭湯,上麵有不少肉呢。”阿武娘端著碗熱氣騰騰的肉骨頭湯走來。
外麵。
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大夥兒將東西收得差不多,隻留下兩個大鐵爐,還冒著細細的火苗。
方瑤快步回到馬車裏,薑氏和孩子都不在,她放下簾子,將碗兒擱在茶幾上,趕緊戴上麵具,掏出冊子。
冊子上果然沒有什麽變化,她微微擰眉,看來還是必須要在近距離範圍內才行麽……
她又掀開窗簾,雪停了,原本黑魆魆的天空,在麵具下隻是灰蒙蒙的一片,星星和月亮隱約可見。
而樊辰說的東北方向,確實有一股極其不易察覺的黑霧……瘴氣在遊走晃動。
如果她沒記錯,鎮揚縣的東北方向,應該是她不久之前才在地圖上看到的那個漳湘縣。
但方瑤記得十分清楚,下午的時候,那股瘴氣並不在。
她將冊子收好,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白日裏遇到那些殺手時,她戴著麵具,有好幾個瞬間,那些人的動作在她眼中變成了慢動作!
這絕不是幻覺,以前也從未出現過,應該是麵具升級後的功能!
隻是她還能未很好的掌控。
如果……
“嘿!”
“哈!”
忽然,外麵傳來眾人的齊聲呐喊。
方瑤連忙掀開簾子,看到男人們和小孩在火爐旁邊的半圓空地上,認認真真地練武!
就連大寶和小妹也站在旁邊,伸著小胳膊小腿兒,學得有模有樣。
受了傷的楊高跟沒事兒人一樣,圍著他們指指點點。
“不行,你的腿,站分開些!”
“胳膊伸直!伸直!他娘的,是在打繡花拳嗎!”
“這個不錯,都看看他啊,學著點兒。”
方瑤眼中一亮,戴上麵具鑽出馬車,站在大寶身邊兒,看著被拉到最前麵站著當示範的阿武,也跟著練了起來。
最基礎的蹲馬步,衝拳。
方瑤自知這段時間她的力氣漸長,用力甩出一拳,耳畔都能聽到自己揮出去的拳風。
若是她現在的力氣,再練習一下下,以後說不定也是一屆高手!
方瑤越想越興奮,出拳出得虎虎生風。
楊高很快便發現了她,慢慢踱到了她身後。
方瑤本以為楊高大抵會誇上她一兩句。
誰知下一秒,就聽到這胖子嘖嘖兩聲,略微嫌棄道:“哎呀,出拳看起來倒是有點勁兒,馬步站得稀爛,這我一根手指頭都能撂倒……”
“……”
方瑤差點吐血!
“楊大哥,大師和咱們不一樣,她白日裏的箭連人帶馬來了個對穿,你忘了?”
好在她的忠實粉絲們,非常維護她的麵子。
楊高似是想起這事,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又踱到了別處。
方瑤的臉有點熱,再出拳時,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不是,是真有人在看自己!
她悄悄瞪了一眼坐在馬車板子上的樊辰,這家夥正半靠在車門的木板上,眯著雙眼懶洋洋地望著自己。
可惡,這狗男人該不會是在看她笑話吧?!
方瑤剛打算站直身子離開,忽然間,想到自己才做的決定。
她要變強。
怎麽能因為一丁點兒小插曲就這樣放棄!
她方瑤的人生字典裏,就沒有【我不行】三個字。
方瑤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最前方的阿武。
這一次,她屏氣凝神,全神貫注。
原來,她腿下的動作,和阿武有著很大的差別。
她開始慢慢調整姿勢,沉下心來,跟著眾人的節奏。
“哈!嘿!哈……”
楊高沒再說什麽,隻是時不時過來指點幾句。
蹲馬步這動作,看著簡單,其實練起來也頗費體力。
因為是初學者,楊高讓大夥兒一次性能堅持半炷香的功夫,就算是很不錯的了。
一番下來,不少人都沒堅持住,兩三分鍾就累得冷汗直流,反倒是她、阿武、狗娃等七、八個人做到了。
待楊高揮揮手,方瑤才慢悠悠站直了腿,剛邁出一步,就感覺到腿肚子在打顫兒。
扭頭外看看阿武他們,也比她強不到哪兒去。
方瑤慢騰騰地挪到自己馬車外麵,踮起屁股小心坐下來。
待她再抬頭望去,樊辰已經不在那處。
一陣夜風吹來,她冷得打了個哆嗦,揉了揉腿肚子,返身爬進了馬車裏。
次日。
因著前一天耽擱了太久,接下來還要繞遠路,李富貴問過方瑤後,決定早些上路。
天還黑漆漆的,車隊便再次出發。
方瑤早早醒了,抱著新的毛絨毯子依偎在窗邊兒,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小心將車窗推開一絲縫隙。
隻一秒鍾不到,她又立刻關上了窗。
溫度降得厲害,風很大,吹在臉上就和刀子刮肉似的,生疼生疼。
不過因為風是側著刮的,車門暫時還沒用上。
大夥兒隻是都將粗布簾子換成了中間夾了蘆花絨的薄褥子擋著,再將周圍的縫隙嚴嚴實實地掖好,倒也沒透什麽風灌進來。
床上的薄席撤了下來,下麵墊了褥子,最外麵鋪了一層毛毯。
車裏睡覺時四個人挨在一起,倒是一點兒也不冷,還暖融融的。
至於外麵趕車的男人們,都提前穿上了女人們做的毛皮大襖,短筒皮靴、擋風護腿、手套,頭上還戴了方瑤畫的“三合一”帽子。
幾乎包裹得嚴嚴實實,隻用露一雙眼睛出來。
不過,她還是有點擔心,便壓低聲音問前麵的李富貴:“族長?你冷嗎?”
“不冷啊,這可不冷,去年冬天大雪時可比這冷多了,咱們連毛絨襖子都沒有,一身蘆花襖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外麵風大,李富貴聲音生怕她聽不到,扯著嗓子回應。
沒一會兒,睡在方瑤腿邊兒的小妹就皺了皺小臉,一副要醒來的模樣。
一隻略顯粗糙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小妹的後背,小妹砸吧砸吧嘴巴,再次睡了過去。
薑氏輕聲問:“二妹,你夜晚不是練功睡得很晚嗎,怎的也這麽早就起來了?”
“……”
方瑤有點不好意思,她確實在晚上,趁著薑氏和孩子們睡著後,又出去躲在馬車後麵練習了幾次那個馬步。
第一次蹲馬步她隻堅持了將近十分鍾就有種要死不活的感覺。
但經過第二次、第三次,她逐漸發現十分鍾的馬步,並沒有最開始那麽難熬。
當然,一覺醒來後,她的腿不可避免地疼了起來。
薑氏仿佛早已看穿了她似的,小心掀開毛毯,將溫熱的手覆在她的小腿肚上,慢慢推拿揉捏起來。
方瑤原本酸痛的小腿在一瞬間的尖銳疼痛後,竟慢慢變得舒服起來,忍不住誇道:“姐,你學了這麽多本事,要是能開個按摩推拿店,肯定火爆。”
薑氏似乎不想提這些,轉移話題道:“別說我,就說你吧,這練功啊,雖說是要勤學苦練,可最開始也得講究個循序漸進……”
方瑤聽著溫柔的嘮叨,小腿肌肉感受到一陣陣熱熱的暖流,整個人在車子的顛簸搖晃中,再次昏昏欲睡。
待她突然醒來時,發現車裏點著煤油燈,薑氏又在繼續縫製東西,大寶和小妹拿著她買回來的書,咿咿呀呀地亂讀著。
她揉了揉睡得有些昏沉的腦袋,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又立刻關上,重新閉上眼睛嘟囔道:“原來天還沒亮啊……”
“姨姨,不是天沒亮,是太陽不見了。”
大寶抬頭,脆生生地指正道。
方瑤猛地睜開眼睛,立即戴上麵具,再次試著看向外麵。
果然,天空灰蒙蒙的,太陽在一層厚厚的黑霧後麵,透露出模模糊糊的光暈。
若是她摘下麵具,這天就立即變得暗沉沉的,和入夜時差不多的光景。
“這是怎麽回事……”她不由疑惑地喃喃自語,再次看向東北方向,那瘴氣愈發明顯了起來。
薑氏歎氣:“兩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過是晚上,我出去起夜,頭頂的月亮一下子就暗了,後麵連續半個多月都陰沉沉的……”
薑氏說起這個,就憂心忡忡起來,“那次之後,大祥就發生了大旱,一直到現在……”
方瑤有些驚訝,原來這竟不是第一次發生麽。
如薑氏所說,接下來整整一天,頭頂的天空都是日月無光,到了晚上更是暗沉沉的。
而路上,流民再次多了起來。
夜晚,車隊駐紮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請問,你們是要去漳湘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