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給個機會
淩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低嗬道:“大膽!”
憤怒歸憤怒,但淩月卻很清楚,這表現出來的怒意,隻是作為女兒在維護母親的體麵。
私心裏,她十分認同秦臻臻的觀點。
大夏朝,的確不能再出一個隻有良善卻沒有智謀的皇後了。
“臣女失言,請公主責罰。”
秦臻臻既敢把這話說出來,自是做好了被責罰的打算,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改口的意思。
“你倒是個有骨氣的。”
淩月並沒有責罰秦臻臻的意思,隻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帶著清淡梔子花香的衣袍在秦臻臻麵前緩緩掃過,“你適才向本公主承諾的,要說到做到,否則一並處罰。”
秦家地位特殊,留著日後是要派上大用場的,否則淩月之前也不可能隻處置秦若明一人,而不深究。
如此,正好趁此機會見識一下秦臻臻的本事。
若她真能料理好秦家那些人自是更好,不能也影響不了什麽,左不過維持現狀罷了。
聽到這話,秦臻臻就知道她今天這場冒險值得了,再次叩首道:“臣女多謝公主。”
“這是你應得的。”
見淩月推門出來,守在門口的玉痕悄悄往亭子裏看了一眼,正想著秦臻臻為何沒跟出來,卻聽淩月吩咐道:
“傳本公主旨意,秦家大小姐秦臻臻救護皇後有功,即日晉封為涇陽縣主。”
“……”
玉痕愣住了,僅有一門之隔的秦臻臻也愣住了。
外戚貴女得個縣主封位本也是常事,但大多都是在及笄之後,為了賜婚的時候更體麵些才得的殊榮。
對秦臻臻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實在太突然了些,可見淩月對她的看重。
錯楞過後,到底是玉痕先回過神來,快步進到亭子裏,把還跪在地上的秦臻臻扶了起來,歡歡喜喜道:
“奴婢恭喜涇陽縣主。”
“多謝玉痕姑娘。”
秦臻臻並沒有故作樣子地去推脫,大大方方地取過發髻上的金鑲玉含珠步搖賞賜給玉痕。
跟玉痕的錯楞不同,秦臻臻的錯楞在於淩月給了她這樣一份殊榮的同時,也在心底計算好了她該為這份殊榮付出的更大代價。
而這也意味著,隻要她能達到淩月的期望,這原本已遠在天邊的皇後之位,就還是會由她這個秦家人坐上。
有了這個指望,往後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見秦臻臻遠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沉穩得體,淩月的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但不等她多想什麽,已見勤政殿的小內監遠遠跑了過來,向淩月稟告道:
“公主,內閣劉老大人進宮求見。”
小內監口中的劉老大人便是當朝首輔劉衡。
劉衡出身名門,在淩月曾祖那一輩就得到重用,當年也是個扶大廈於將傾的堅毅能臣。
然而時過境遷。
當年能以一己之力頂住朝堂腥風血雨的少年郎,最終還是變成了權欲熏心,冥頑不化的老古板。
思及此處,淩月突然想到了父皇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許多人這一生兜兜轉轉,終究還是活成了自己當初最厭惡的模樣。
心緒飛轉,所有感慨也不過化成一句淡淡的吩咐:“回去吧。”
淩月早已定了主意,無論那把龍椅最終由她還是旻兒坐上去,日後的朝局方向都是不會改變的。
既然劉衡不顧病體這個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找進宮來,那就別怪自己拿他來開這第一刀了!
見淩月並不傳轎攆,隻慢悠悠往勤政殿走,跟在一旁的玉痕看了看自己手裏那隻十分貴重的步搖,很是擔憂道:
“公主,臻臻小姐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成熟冷靜,為人處事上更是滴水不漏,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童真,哪怕是為了獲取更長遠的利益,終究也是不值得的。
更何況,她還極有可能在這個過程中徹底迷失了心性。
這一點,淩月顯然要比玉痕更樂觀些,微微搖頭道:
“路是她自己選的,自然也要她自己來承擔後果。”
秦臻臻的聰慧遠勝於同齡人,這一點,甚至連姬文旻都有所不及。
若隻因為年齡小就一定要把她當小孩子來看待,反而不公平了。
淩月這麽說,玉痕也不好再多言,隻頗有些無奈地感慨道:“這下,秦家人可又支棱起來了。”
那家人的作妖程度,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給兩分顏色都能開染坊。
如今女兒得了封誥,還不得膨脹到想給城牆塗油漆的地步!
對此,淩月亦是莞爾一笑,“那就等著瞧瞧吧。”
後宮很大,淩月又完全沒有為了見劉衡較快腳步的意思,一行人回到勤政殿時,已是小半個時辰之後。
雖然考慮到劉衡的功勞和身體狀況,夏皇自去年起就準了他可以在勤政殿外坐著候旨。
但這寒冬節氣,就算不累凍也凍得夠嗆。
待見到淩月起身行禮時,劉衡恨不得整個人都哆嗦了。
而這也正是淩月的用意,讓劉衡好好在外麵清醒清醒。
若能想清楚不在自己麵前說什麽渾話,她也可以考慮網開一麵,不讓對方因為兒孫債,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
當然,眼下一切還沒有爆發,淩月對劉衡還是如往常般客氣有禮,不等他跪下去已是抬手攔住,
“老大人免禮,讓您久等了是本公主的不是。”
“公主客氣了。”
劉衡的確端了幾分老臣的架子,被攔了行禮,便連最基本的拱手禮也不記得,隻抬頭挺胸地跟在淩月身後進了勤政殿。
到底浸淫朝局多年,劉衡雖然有備而來,卻也沒有立刻挑明主題,待賜座後主動開口詢問道:
“公主,聽聞皇後娘娘身子不適,現下可有好些?”
“父皇母後鶼鰈情深,驟然得了這樣的噩耗,自是心緒難平。”
淩月並不準備在自己祖父輩兒的劉衡麵前掩飾難過情緒,說話的功夫,眼圈已是紅了起來,
“這大夏江山的千斤重擔,豈是我們孤兒寡母能挑起來的,以後更要多多仰仗老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