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並無大礙
淩月在昏迷中喊著他的名字。
也就是說,她潛意識裏最依賴的就是他。
言胥頓時百感交集,腳下的步子再也邁不出去。
玉痕雖然傷心難過,卻還沒糊塗,隻見她看看淩月又看看言胥,當即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城中不安穩,為防萬一,奴婢懇請言公子護送公主回宮。”
如此,既周全了禮數,又能讓淩月心裏安穩些,總之城樓上還有樊王殿下坐鎮,出不來什麽亂子。
“好。”
言胥點頭應承下來,正猶豫著如何讓淩月拉著自己衣袖的手指鬆開,對方便似明白了什麽,利落地鬆開了手。
玉痕:“……”
若不是公主這些日子早已殫精竭慮,心力交瘁到隨時都會昏倒的地步,她都要以為公主是為了留住言公子,故意為之了。
趁著玉痕幾人抬淩月上馬車的空隙,言胥上前拜見從城樓上下來查看淩月傷勢的姬溟之,兩人都是曆經沙場的主帥,許多事一點即通,這個時候正好姬文景和林函等人也趕了過來,言胥將實情一一交代下去,這才上馬隨著送淩月的馬車往皇宮去了。
這些日子,皇後時時刻刻都在焦灼中度過,眼淚不知道哭出了多少,這也讓她原本就不怎麽好的身子越發糟糕,隻能日日臥床休養。
皇後身子和性子都是個弱的,完全不能指望她做什麽,但卻有個聽話的好處,為了不讓淩月分心,這些日子一直好好待在鳳棲宮中,未曾踏出一步。
雖然人不能出去,但皇後卻時時刻刻都關注著外麵的動靜,每過一個時辰都要派宮人出去打聽一番。
今日情況格外危急,更是整顆心都懸了起來,然而哪怕打聽到了消息,也沒有宮人敢把淩月親自帶兵出城應敵的消息告訴皇後。
否則急火攻心之下,公主還沒死,皇後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好在繼續煎熬了兩個時辰之後,鳳棲宮的宮人得到的並不是淩月戰死沙場的噩耗,而是公主受傷昏厥,已經在回宮的路上。
受傷當然不是什麽好事,但比著死人卻是好了太多,是以宮人並未多顧忌什麽,甚至在像皇後稟告時,臉上帶著兩分掩飾不住的笑意。
公主沒事,京城也守住了,她們所有人都不用死了,自然可喜可賀!
皇後並不知道淩月之前的冒險行為,這會兒聽到人受傷,隻覺得腦袋轟轟作響,下意識地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皇後是虛弱久了的人,驟然起身隻覺得頭重腳輕,虧得林嬤嬤和齊清兒一左一右扶住才不至於跌倒。
齊清兒這些日子一直奉命保護在皇後身邊,這會兒輕聲勸道:
“皇後娘娘,公主既能回宮便不會有事,臣女和嬤嬤侍奉您乘軟轎去勤政殿,想來咱們到的時候,公主也到了。”
重新坐回床上,秦皇後的眩暈漸漸好了些,還沒等說話眼淚就先流了出來,“月兒從小到大手指頭都沒破一點皮,如今竟是從馬上摔了下來,你讓本宮如何不擔憂?”
秦皇後最是個柔弱性子,所求的不過是夫君子女都平平安安的,如今丈夫征戰在外,京城險象環生,偏偏淩月和姬文旻都是有主意的,定要身先士卒。
兩個孩子都處在危險中,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奴婢明白,但正因如此,您才更不能這樣去見公主。”
林嬤嬤輕笑著寬慰道:“公主身上已經壓著千斤重擔,您忍心讓她再為您憂心?”
林嬤嬤的話正中皇後下懷,便也稍稍緩了心神,讓林嬤嬤帶宮女來侍奉自己更衣,之後才坐上軟轎往勤政殿去了。
這個時候宮門已經下鑰,少不得重開城門把淩月給迎了進來,又派人去太醫院請老醫正往勤政殿去。
如此,待皇後的轎攆到勤政殿門外時,載著淩月的馬車也剛好趕到,坐在車外的言胥連忙下車,俯身行禮道:“臣言胥拜見皇後娘娘。”
“言將軍,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北境大捷的消息早在南楚大軍攻城那日就傳到了京城,皇後自然知道,但夏皇駕崩的事卻一直瞞著皇後,是以立時追問道:
“你回來了,皇上是不是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一聽這話,言胥就知道皇後尚不知實情也不好說破,但他向來不善謊言,隻垂眸道:“是。”
夏皇的遺體,的確在回京的路上了,也虧得是這滴水成冰的冬日,若是三伏天,早就腐爛到麵目全非了。
聽到丈夫‘無虞’的消息,皇後的注意力立刻轉到淩月身上,知道軍醫已診過脈並無大礙,便也又放了一重心,吩咐人仔細把人挪進寢殿照看。
非常時期,太醫院的太醫們都被派去城門處給受傷的將士療傷,隻有老院正留守在太醫院照看皇後。
在細細診脈後,老醫正蹙在一起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躬身向坐在一旁的皇後回稟道:
“皇後娘娘,公主這些日子精神太過緊張以至勞心傷神,隻要放寬心休養些時日就無礙了,手臂上的傷雖然不算重,卻也動了骨頭,需要要好好將養,萬萬不能再用力了。”
比著之前的懸心,這已然是最好的結果,皇後長長鬆了口氣,囑咐道:“有勞太醫好生照看著公主,有什麽事立刻向本宮回稟。”
“是。”
太醫答應一聲退下開藥去了。
淩月累的狠了還在昏睡中尚未醒來,言胥大半夜守在這勤政殿裏顯然也不合規矩,玉痕最明白淩月的心思,斟酌道:
“老太傅病重,公主懸心不已,哪怕這些日子一直守在城樓上,也時常遣奴婢前去探望,言公子且先回府瞧瞧老太傅,待公主醒來再進宮探望不遲。”
言老太傅的情況,玉痕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過是用淩月送去那株五百年山參吊著一口氣,生死隻在旦夕之間。
若因為自己耽誤了言胥見老太傅最後一麵,淩月這輩子都要活在自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