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蹊蹺之事
玉痕這話說的明明白白,若郭家和王家都有問題,當日一力去郭氏王氏勸說的陸凝之,想要獨善其身,也是決計不能的。
若他在這個時候再有什麽可疑之舉,這京中必定待不下去。
雖然南楚大軍至多再有兩日就能兵臨城下,但這也是最關鍵的兩日,他必須要留在京城才能達到裏應外合的目的。
眼下,他必須要讓淩月相信自己是無辜的。
這樣想著,陸凝之沒有繼續往外走,而是折返回勤政殿前,直接斂衣在台階處跪了下去。
“陸公子……”
玉痕還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人也沒有追上去,隻繼續往長街上去了。
雖然君臣有別,但這一年來,淩月對陸凝之的態度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裏的,哪裏能讓他受這樣的委屈。
小內監不敢有絲毫耽擱,趕緊進殿向淩月稟報。
哦?
陸凝之為了達到目的,還真是能屈能伸的很。
淩月雖然厭惡到了極點,卻不得不陪陸凝之演這場戲,便放下手裏的狼毫筆,起身往殿外走去。
殿門大開,淩月看著跪在地上一臉歉疚,心裏卻恨不得早就想把自己大卸八塊的陸凝之,強忍住心底的冷笑,幽幽歎息道:
“我並沒有怪你,你又何必這樣自責?”
若淩月閉門不出,或者表現出半點對陸凝之的不滿,若傳揚出去,這一心為朝廷解憂的忠臣,卻受旁人牽連落得個被猜忌的下場,豈不是讓人寒心?
但淩月此言一出,便是陸凝之主動請罪,甚至有威逼淩月,不許淩月對他有任何不滿的意思了。
見淩月出來,陸凝之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麵上卻絲毫不顯,隻正色道:“公主不責是公主大度,但此事的確是臣沒有事先洞察,疏漏之過責無旁貸。”
淩月笑笑,“郭亦霖既有此狼子野心,又豈是旁人能未卜先知的,他做了這麽多年朝廷命官,若這樣說,父皇和本公主兩雙眼睛豈不都是瞎的了?”
“公主,臣並非……”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淩月抬手虛扶了陸凝之一把,似有些無奈地嗔怪道:“你再這樣跪下去,本公主可真要生氣了。”
“是。”
陸凝之應聲起身,竟是微微踉蹌了一下,見狀,淩月似是再也撐不住心裏的擔憂,語氣急切道:“趕緊扶陸公子去殿內坐下,錦瑟去宣太醫來給陸公子仔細診治。”
“是。”
錦瑟答應一聲連忙去了,倒是陸凝之連連拒絕道:“公主忙於政務,不必為臣費心。”
淩月不予置否,隻道:“好了,進來再說吧。”
“是。”陸凝之跟在淩月身後進了勤政殿,才在椅子上坐穩就開口道:
“公主,如今少了這批棉衣,北境的情勢想必更加棘手,咱們必須要想辦法籌措出更多的棉衣才是。”
雖然之前往南楚大軍那邊送去了一批棉衣,但數量卻遠遠不夠,隻能保證先鋒大軍所用,若不能及時再送出一批棉衣,一旦圍城之戰稍稍僵持,勢必對南楚大軍不利。
聽到這話,淩月微微搖頭道:“不必了,本公主另有安排,想來無礙。”
若是那批蘆絮棉衣沒被曝光之前,淩月必會順水推舟讓對方自食惡果。
但眼下他既已有了防備,必會仔細檢查,她又如何會給對方這樣的機會。
而且,北境雖然暫時還未有捷報傳來,但以淩月對言胥的了解,這場硬仗大概已經結束了。
這,也許也是心有靈犀的一種。
既然已經被拒絕,陸凝之若再執意堅持,隻會引起淩月的懷疑,便不再多言,隻有些失落道:“是。”
“北境自有父皇做主,倒是這朝中之事……”淩月眼角餘光將陸凝之變幻的神情看在眼裏,輕咳一聲道:
“朝中狼子野心之人怕是遠不止郭亦霖一個,但水至清則無魚,本公主終究不可能一個個嚴查,搞得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這話,是故意說給陸凝之聽的。
危急感很重要,但一味強壓卻不可取,畢竟這些人陸凝之以後還用的到,現在連根拔起並不是好時機。
“公主嚴懲郭亦霖,已是警示四方,若有人能就此改過自新,亦是幸事。”
不知不覺中,陸凝之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一字一頓道:“凡事可一不可再,若有再犯,公主必要嚴懲不貸,以彰朝廷獎罰分明。”
可一不可再?
聽到這話,淩月不由愣了愣。
若陸凝之就此罷手,自己會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麽?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有的錯,一次就夠了,絕不可原諒。
陸凝之這個時候到勤政殿來,一則是想試探淩月對自己的態度,二則是想看看她到底知不知道南楚大軍即將攻城的消息。
可見淩月神色如常地批閱著奏折,甚至還為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來征求自己的意見,懸著的心也漸漸鬆了下來。
淩月心理素質再好,也不可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他多慮了。
當然,他很快就會知道淩月的淡然不是懵然不知,而是胸有成竹,但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
淩月是很淡定,但她的敵人楚令則卻暴躁到了極點。
因為自上次糧草被燒後,軍中的供給雖然還勉強可以支撐,卻也大不如前,再遭遇這幾日的嚴寒天氣,更是雪上加霜。
這不,一大早就有在軍中巡視的副將前來稟告道:“殿下,這兩天已經有四五百士兵凍病,甚至已有人凍死了。”
楚令則本就暴躁,聽到這樣的消息更是怒不可遏,低吼道:“怎麽會這樣,不是都穿上棉衣了麽?”
還好陸凝之讓郭家暗中送來這批棉衣沒有毀掉,否則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是……可是這些……”副將抬眸看楚令則一眼,似乎也覺得情況奇怪的很,卻不得不如實稟報,,
“殿下,將士們雖然穿了棉衣,可他們都說棉衣根本就不暖和,跟不穿也……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