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登聞鼓響
自郭灝被收押之後,郭府中的一應瑣事已經慢慢交給郭漸打理,雖然隻是些瑣事,但郭漸隻要多費些心思,想要掌握些郭亦霖和秦氏這些人的犯罪證據並不是什麽難事。
陸凝之這般不按常理出牌,為的就是想打亂她的陣腳,讓她在慌亂中,出錯,露出更大的破綻罷了。
自己沒有亂了陣腳,反而還把這根礙眼的釘子提前拔,出來了,陸凝之一定很失望吧?
左右他人已經病了,思緒鬱結之下再病的更嚴重些,也沒什麽奇怪的。
不過以陸凝之細膩詭詐的心思,必會讓南楚大軍加快行軍腳步,提前發兵攻城。
這場硬仗……馬上就要開始了。
“公主,奴婢回來了!”
就在淩月的目光再次落到城防圖上時,大殿門再次被推開,露出玉痕那張滿是笑意的。
隻見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淩月麵前,語氣哽咽道:“陳臨不負公主所托,已順利將齊忠福老將軍接來京城,隨行前來的還有齊老將軍的孫女齊清兒。”
提到齊清兒時,玉痕眸中微微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掩飾了下去。
“好,好!”
淩月並沒有察覺到玉痕的神色,隻是深深呼出一口濁氣,之後又關切道:“陳臨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這般回稟了一句,玉痕又繼續道:“隻是齊老將軍身患舊疾,一直吃藥調理著,許是連日奔波的緣故,看起來精神有些不濟。”
人上了年紀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病痛,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淩月並非沒有心理準備,才要說話,玉痕已是再次急急道:“但老將軍請公主放心,他絕不會有事的。”
“老將軍那邊有陳臨照看,本公主沒什麽好擔心的。”
有齊忠福老將軍的能力和威望在,哪怕到時候稍稍出點什麽變故,也完全可以應付了。
玉痕也是這麽想的,但她心思細膩,不由再次問道:“奴婢進來時,見公主愁眉緊鎖,可是又有什麽棘手之事了?”
聽到這話,淩月就知道玉痕回來的時候並沒有跟錦瑟遇上,便解釋道:“郭灝死了。”
什麽!
郭灝有多重要,玉痕如何不知,隻見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個幹幹淨淨,有些自責地立刻斂衣跪了下來:
“公主,陸凝之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不管不顧地對郭灝下手,可是奴婢露了什麽破綻?”
說罷,就將自己適才在郭府裏跟陸凝之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地給淩月複述了一遍。
玉痕記憶很好,再加上心裏早有準備,基本沒有漏下什麽,連陸凝之聽到每句話時的神色表情都沒有落下。
淩月凝神聽著,並不覺得哪裏有問題,微微搖頭道:“可能就是因為完全沒有破綻,才會讓他更加起疑。”
陸凝之本就沒有那麽好糊弄,是她太過謹慎,事先把一切細枝末節都思量了無數遍,確保萬無一失。
然而卻忘了,就連和氏璧那樣絕無僅有的美玉都是有瑕疵的,言談舉止間太過滴水不漏,本身就是一種疏漏。
一聽是這麽回事,玉痕心裏的自責感稍稍消散了些,但依舊愁容滿麵,“公主說了,眼下並不是動郭家的好時候,現在……會不會很棘手?”
“不必擔心。”淩月躬身把玉痕扶了起來,唇角勾起一絲淡漠的笑容:
“一會兒去太醫院傳本公主的旨意,讓院正到陸府為陸凝之診治,告訴他這些日子都不必進宮了。”
想要讓一個生病的人立刻好起來,或許沒有什麽好法子。
但要讓一個病人病的更厲害些,法子卻多得是。
在跟南楚開戰前,她不想再看到陸凝之。
“奴婢知道了。”玉痕答應一聲,又憂心忡忡道:
“公主,奴婢從陸家回宮不過一個多時辰,郭灝就死在了慎刑司,這慎刑司裏麵隻怕……”
關於這一點,淩月卻並未如玉痕那般擔憂,隻淡淡道:
“陸凝之經營多年,宮裏自然少不了他的人,這次他應該是臨時起疑,倉皇之下必然會留下線索,並不難查。”
見淩月如此說,玉痕也放下心來,隻恨恨道:“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必得千刀萬剮了才行!”
“那是自然,不過你……”
淩月才把目光轉到玉痕身上,玉痕就立刻心領神會道:“公主不必有所猶豫,奴婢這就到廊下跪著去。”
宮中耳目眾多,玉痕雖是偷偷跑去陸府的,卻怎麽都不可能瞞得住淩月。
若淩月任何反應都沒有,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這場戲既然已經做了,就要做到底,淩月歉疚地握了握玉痕的手,“委屈你了。”
玉痕不以為意地笑笑,“公主別想太多,隻是一點皮肉之苦而已,奴婢有什麽受不起的。”
隻要能幫到公主,別說隻是跪些時候,就是再多的苦她也受得了。
說完這話,玉痕很快就在勤政殿廊下的石階上跪著,還時不時抬手抹幾把眼淚。
淩月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鬟遭了這般重罰,還是開天辟地第一回,自然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淩月動了大氣,越發謹慎小心起來。
然而就在宮人們恨不得半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的時候,宮外卻驟然傳來敲擊登聞鼓的聲音。
登聞鼓是懸於朝堂之外的大鼓,凡百姓有冤屈之事或者重大事項需要稟告,都可以來敲響此鼓。
話雖如此,可這幾年雖然四處戰亂不斷,但京城裏的局勢卻還算是安穩。
尋常訴訟京兆府尹完全可以處理,京兆尹府處理不了的必是牽扯甚大,也沒人敢豁出性命把事情鬧大。
之前秦若明惹出那麽大的事,都沒有一個人敢敲登聞鼓鳴冤。
如今聽到這鼓聲,是個人都知道,必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外人不明白,淩月卻是了然。
她讓暗衛去郭家傳消息,卻沒想到郭漸動作這麽快,可見他一早就收集好了證據,甚至比淩月還急著要把整個郭家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