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決戰時刻
不知為何,‘細竹竿’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眼前這個言胥將軍,似乎並不是如他們想象的那般懦弱無用。
他在織一個大網,而如今,正是收網的時候。
言胥接下來的話,很快印證了‘細竹竿’的猜測,“今夜敵軍會從湖麵上過來,你們到湖麵上盯著對麵的動靜,發現敵軍蹤跡及時稟告。”
絡腮胡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言胥,“北狄要進攻了?”
‘兵聞拙速,未聞巧久’的道理誰都懂,北狄之前在夏皇手裏屢遭慘敗,如今無論夏皇是死是傷,對他們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早就該出兵了。
對方遲遲不肯大舉進攻顯然是有所顧忌,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兵?
‘細竹竿’比他的隊友要伶俐許多,此時心中已是巨震,隻見他一雙眯縫眼轉了幾圈,最終落回言胥身上:“言將軍,如今天氣寒冷,湖上的冰麵結實的很,必須要派精銳重兵設卡攔截,否則一旦讓他們攻過來,主營必會受到重創。”
兵貴神速,既然要直擊心髒,北狄所派出來的必定會是精銳,目的就是要活捉,甚至直接殺掉主帥。
到時候群龍無首,這八萬大軍哪裏還會有活命的指望!
林函仿佛受了極大的侮辱,惡狠狠地瞪了‘細竹竿’一眼,“廢話,你都能想到的,難道將軍會想不到麽!”
雖然自家公子暫時的確還沒有安排太多人守著湖麵,但心裏定是有了打算,很快就能安排下去。
然而言胥顯然並沒有這個打算,他並沒有看任何人,銳利的目光隻長久地停駐在麵前的地勢圖上,淡淡道:“我就是要讓他們攻過來。”
人接連輸在一個人手上,無論麵上表現的如何,心裏都是極畏懼的。
前幾日他之所以以救那叛徒太醫的幼弟為交易,讓他傳遞假消息過去,為的就是利用北狄皇帝對夏皇的畏懼,讓他短時間內不敢冒然出兵。
然而再強烈的畏懼都有消散的時候,隨著時間的推移,北狄皇帝的耐心已經慢慢到了極限。
以言胥的推斷,最早今晚,最遲明日一早,北狄大軍就會兵分三路向他們發起猛烈進攻。
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而他也隻有這一次機會。
這劍走偏鋒的法子原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如若不成,大軍便會徹底陷入混戰。
等待他的,便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
絡腮胡子心思到底還是差些,能理解到的隻有字麵意思,憤怒地就要出言質問,卻被已經回過神來的‘細竹竿’一把拽住,一字一頓道:“是,屬下二人領命。”
他們既然敢隻身前往敵營,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死,自然要死的更有價值些。
“你們隻需跟其他人一起按著本將軍的吩咐,盡可能地將敵人引到指定位置上去就可以了。”
言胥向來少言,難得有耐心說這麽多話,甚至還破天荒地補了一句:“不需跟對方陷入纏鬥,做無謂犧牲。”
“是!”
‘細竹竿’鄭重應下,半威脅半拉扯地拽著自己的‘豬隊友’走了。
這兩人原是要被軍法處置的,外麵自然有別的心腹副將去落實言胥的吩咐,用不著林函親自去做什麽。
是以他並未離開營帳,滿臉問號地向言胥道:“公子,您就這麽讓這兩個家夥走了,萬一出什麽幺蛾子怎麽辦?”
林函急的恨不得跳腳,卻見他家公子微微搖頭,“不會的。”
言胥跟淩月最大的相似之處就是用人不疑,既然決定把那兩人編到前線去委以重任,就不會懷疑他們的忠心。
而且在他看來,這兩人雖然看上去不靠譜,卻是難得的人才。
若這次他倆能夠活著回來,好好培養一番,日後必能擔當大任。
“就這倆貨……公子說是就是吧。”
林函沒有言胥那樣的識人之力,但這麽多年相處下來,讓他近乎本能地相信自家公子的判斷,便轉了話題道:
“屬下已經按著公子的命令,悄悄抽調各處精銳在跟北狄大軍交鋒的必經之路上設好了埋伏,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並無任何差錯。”
至於那個叛徒副將和叛徒太醫,已經秘密處決了。
其他手握兵權的將領,林函這些日子也都派人暗中盯著,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絕不會再出什麽奸細就是了。
“那就好。”
雖然一切都按計劃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但言胥心裏緊繃著的弦並沒有鬆懈半分,在凝眉思慮了一番後,語氣更凝重了些,
“左翼由龐巍全權負責,右翼你親自帶隊,務必要讓北狄皇帝……”
言胥手上的力道驟然收緊,手中的筆杆頓時折成兩斷,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有去無回!”
沒錯,言胥做這些隻有一個目的,就是逼北狄大軍主動出擊。
隻有他們離開了固若金湯的大本營,才有可能被分別截擊,一舉擊潰!
言胥這邊自是勞心費神半刻也不敢懈怠,湖對岸的北狄皇帝亦是如此。
他並不是傻子,很清楚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靡耗,而且就形勢上來看,他們雖然在之前的交鋒中慘敗,可眼下卻是占了上風的,不比夏朝那邊連個棉衣都沒有。
在他看來,夏皇沒有別的選擇,隻有速戰速決一條出路!
可偏偏對方寧願承受著每天凍死人的慘痛代價,隻駐紮在營地一動不動。
‘事反常態必有妖’,夏皇手段多變,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敢貿然行事,這才有了這幾天的‘敵不動我不動’。
可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煎熬,這會兒主戰派和主和派的矛盾已經成白熱化趨勢,在皇帳裏吵了起來。
“夏皇已經五六天沒露麵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已經魂歸西天了!”
站在北狄皇帝右側的副將紮裏木向來主戰,被逼著等了五天已是忍無可忍,吹胡子瞪眼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那夏皇還活著,難不成還能憑空變出棉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