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進宮問話
言老太傅一生忠君愛國,絕不會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候去打擾言胥,但她不能不讓言胥知道父親病重的消息。
若是當真可以照著他的法子速戰速決,若是言老太傅還能撐著些,未必不能見上最後一麵。
“是。”
暗風唯主子之命是從,答應一聲立刻去了。
送走信,淩月莫名覺得鬆了口氣。
她想了想,正要命玉痕去禦藥房把那株六百年的山參找出來送到言府,卻見對方匆匆走了進來,回稟道:
“公主,去劉府給永清郡主請脈的太醫回來了,另外,劉統領也到了,正在外麵候著,您先見誰?”
“讓太醫進來。”
總要先問清楚永清郡主的身體狀況,才好決定要如何處置劉念遠。
如今這個時候,無論做什麽都要有理有據,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是。”
玉痕答應一聲,很快就把兩個太醫給請了進來。
兩個太醫的麵色都有些凝重,在淩月麵前自然也不會隱瞞什麽。
隻斟酌道:“公主,永清郡主的確是不能生育的身子了,但從脈象來看並非先天不育,而是被人灌了紅花。”
紅花為舒經活血之物,若在懷孕期間有所服食,胎兒自是保不住,連母體也會受損。
若是鬧到這個程度,必定是極慘痛的,永清郡主自己不會不清楚。
這樣想著,淩月抬眸向太醫問道:“郡主怎麽說?”
聽到這話,兩個太醫迅速對視一眼,搖頭道:“郡主對此諱莫如深,臣等也不好說什麽,隻是開了些益氣補血的藥。”
額?
正常來說,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自己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永清郡主都要不惜一切代價懲治凶手的,為何還要忍氣吞聲?
到底是忌憚劉念遠,還是有其他什麽緣故?
別說淩月,就連玉痕也覺得奇怪的很。
“你們先下去吧。”
淩月心裏有了考量,就知道見了劉念遠應該說什麽,便先把太醫給打發了出去,順便讓玉痕隨著去禦藥房取山參了。
在這之後沒多久,劉念遠就出現在了大殿中。
依著規矩,武將若非外出征戰大勝還朝,是不許著戎裝進宮的,亦不可攜帶兵器,是以劉念遠隻著了一襲尋常的淺藍色錦袍。
許是自幼習武的緣故,他身形筆直,身量卻比尋常文臣要更魁梧些,此時人在大殿中央跪下,語氣平靜道:“臣劉念遠給公主請安,公主金安。”
武將跟文官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有後台仰仗,也是要靠著自己的軍功才能安身立命,否則手下人不服,哪怕身居高位也是坐不穩的。
劉念遠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就能成為掌管京郊大營幾萬兵馬的首領,無論能力還是手腕,在年輕一代的將領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起來吧。”
不知是不是心裏有了懷疑的緣故,淩月隻覺得眼前的劉念遠,無論身形還是五官都著實跟陸凝之有幾分相似。
甚至連微微擰眉時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見淩月語氣還算平和,劉念遠似乎鬆了口氣,起身道:“多謝公主。”
女人的直覺都是極準的,淩月並不懷疑自己的猜測,隻是尚不清楚劉念遠是暗中盯著陸凝之的,還是兩人之間已經開始了‘精誠合作’。
這樣想著,淩月索性開門見山道:“劉統領可知本公主今日為何要召你進宮?”
劉念遠又不是傻子,哪裏有不明白的。
他進宮前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應答,此刻便也沒有任何慌亂,隻再次斂衣跪下,“臣無能,不能妥善平息家宅風波,以至於驚擾了公主,還請公主降罪。”
“永清郡主是本公主的堂姐,你的家事便也算得上是皇家的事。”
這次,淩月並沒有立刻讓劉念遠起身,隻是不疾不徐道:“趁著現在有空,劉統領不妨好好跟本公主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本公主也好想想治你個什麽罪。”
所謂治罪,不過是個謙詞,但她就是要讓劉念遠知道,這次的事並非是幾句話就可以輕易了結的。
“公主明察,並非臣苛待郡主一味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實在是這背後給郡主下毒之人是……”
劉念遠抬眸看了淩月一眼,眸中似乎有些為難,又似乎有些忌憚,很快垂眸道:“是郡主從王府帶出來的,事發之後就服毒自盡了,死無對證,實在不知該如何查起。”
淩月倒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說辭,心下微微愣了楞,但很快冷聲道:“這倒奇了,你的意思,成王府的人不想讓永清郡主生下子嗣,反而能容忍你的妾室開枝散葉了?”
這話聽上去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但要說古怪,永清郡主的反應難道不是更古怪麽?
一個女人沒了孩子,甚至以後都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竟然不哭不鬧,甚至還百般掩飾,到底是受了誰的威脅?
“恕臣無法回答公主的問題,因為臣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擔心淩月不相信自己的說辭,劉念遠抬起頭來跟淩月對視了一眼,一字一頓道:“郡主小產後,成王爺和王妃把郡主接回府裏調養了些時日,郡主回府後,身子倒比之前好了些,隻是情緒更加低落了。”
淩月既是對劉念遠的身份有所疑慮,自是隨時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然而從對方的神情中並未看出任何說謊的痕跡。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想岔了?
淩月突然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武斷地削了劉念遠的兵權,,至於為什麽,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淡淡道:“起來說話吧。”
“多謝公主。”
聽到這話,劉念遠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暫時落了下來,待起身後又繼續道:“公主,其實臣心裏還有一個疑問,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額?
淩月沒想到劉念遠還能主動跟自己說什麽,以眼神示意身後的小內監給他搬了把椅子過來,之後才緩了語氣道:“坐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