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是一夥
不僅百姓高興,關在囚車裏的秦若明眼眸也驟然亮了起來。
開玩笑,淩月可是他的親表妹,不護著他,難道還護著那幾個素未謀麵的賤民不成!
這樣的念頭才轉完,象征著皇家身份的明黃車馬車就出現在視線中。
淩月是掌政公主,就算再輕車簡從,為了安全考慮,也派足了禦林軍保護。
禦林軍統領林梟更是緊跟在淩月身邊,生怕出什麽閃失。
馬車很快到了近前,百姓們正要跪下請安,淩月已是從馬車裏走了出來,揚聲道:“今日不必行禮,隻留在這裏聽審案結果即可。”
百姓們愣了愣,齊齊垂眸應下:“是。”
淩月並未盛裝,隻著了尋常的淺藍色織錦銀絲繡花宮裝,發髻亦是梳了最簡單的墮馬髻,隻一根長長的流蘇步搖垂落而下。
這樣的打扮,完全不顯得皇權咄咄逼人,不知不覺中,讓百姓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月兒!月兒你快救救我啊,我要被他們害死了!”
秦若明不合時宜的尖銳聲音直直傳入淩月耳中,讓她下意識地蹙了蹙眉。
都這個時候了,還這般愚蠢狂妄不知收斂,當著是死不足惜!
想他那大舅舅雖然懦弱無能,卻也最是膽小怕事,最多也就是讓手底下的人在外麵偷偷放個印子錢。
被父皇訓斥的時候也是一個勁地磕頭認錯,態度極好。
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更蠢的東西?
真是下雨天生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淩月沒有理會秦若明,隻在玉痕的侍奉下進了京兆衙門。
蕭既就要迎淩月往府尹的位子上就坐,就見淩月搖頭道:“你是主審官。”
朝廷有朝廷的規矩,她雖然要親自過問,卻不可越俎代庖,事情的來龍去脈還需要蕭既這個京兆府尹來問清楚。
“是。”
蕭既也不推脫,在主位左側另設了椅子讓淩月坐下,這才給站在身旁的衙役使了個眼色。
秦若明很快被押到了堂上。
可笑的是這位罪魁禍首,直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甚至在為淩月沒有理會自己而滿心憤怒,也不下跪,隻沒好氣地嘟囔道:“月兒,你……”
蕭既忍無可忍,手裏的驚堂木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一下,厲聲道:“秦若明,城西的賭場可是你開的?”
雖然人證物證據在,但秦若明是個滾刀肉,不屑地瞪了對方一眼,冷哼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沒看見他有撐腰的人麽?
淩月斂在袖子裏的手指攥的咯咯響。
慶幸父皇給秦家兩子晉封異姓王的旨意還沒發下去,否則白白連累他老人家遭百姓唾罵,毀了一世英名。
蕭既匆匆瞥了淩月一眼,見其雖然麵色陰沉卻未發一言,便繼續問下去。
“你們在京郊抓了數十位孕婦到賭場,以當場催產的方式賭其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以此來消遣取樂,是也不是?”
所謂做賊心虛,但這句老話在秦若明身上顯然並不適用,隻見他再次斜著脖子冷哼,“你有什麽證據,知道汙蔑本少爺是什麽罪名麽!”
他雖然在家裏排行老二,卻是唯一的嫡出。
待皇帝出征回來,給他爹封了異姓王,他就是王府世子,到時候,自要讓蕭既這個三品芝麻官吃不了兜著走!
證據?
這樣的證據並不難查,畢竟那些孕婦和嬰兒也不是都死了,在知道秦明朗被王維明抓起來之後,已經有五六個孕婦和家人願意出來指認。
蕭既既然能進宮向淩月稟告,自是做了十足的準備,一個眼色,自有衙役將那幾個受害的婦人帶上堂來。
抬眸去看,這幾個婦人皆穿著粗布麻衣,身體消瘦虛弱。
許是還在月子中的緣故,有一個婦人手裏還抱著個小小的繈褓。
難為她們平白無故要遭此劫難。
淩月隻覺得一股酸澀湧上心頭,這邊,已有婦人聲淚俱下地講了她被人抓去賭場的經曆。臨了哽咽著磕頭道:“求大人為民婦那才一出生就斷了氣的可憐女兒做主啊!”
這些日子她成日裏以淚洗麵,原想拚著性命為孩子討個公道,然而婆家重男輕女,以為不過死了個丫頭片子而已,又有銀子拿,也算不得吃虧,嚴厲訓斥她不許節外生枝。
今日這般,是她拚了被婆家掃地出門,才偷偷跑出來的。
“貪心不足的賤民,拿了銀子還在這裏搬弄是非!”
秦若明雖然戴了手銬,但腳上卻沒有拘束,竟是狠狠一腳踢到那婦人身上,“是你那賤種自己命短,怨不得別人!”
淩月氣的渾身發抖,甚至聽到了自己後牙槽被咬的咯咯作響的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直接把手上放了熱炭的手爐摔到秦若明臉上。
那婦人被踢了一腳也不敢反抗,隻努力撐著身子再次跪的筆直。
淩月終於壓下心底即將噴湧而出的怒火,開口道:“玉痕,派人去請了大夫給這位姐姐仔細診治。”
聽到這話,尚不等其他人有什麽反應,秦若明卻是第一個跳了腳。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淩月,連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分貝。
“月兒你是不是糊塗了,你身為公主,怎麽能喚這等賤民為姐姐!”
“秦公子此言差矣。”
玉痕最明白淩月的心思,也著實忍無可忍,麵無表情地一字一頓道:
“皇上仁慈,時時刻刻心係百姓,為了百姓能有安寧的生活,這般數九寒天裏,還身先士卒地奮戰在北境戰場,你這般欺淩百姓,可有把皇上放在眼裏!”
玉痕是淩月的貼身大宮女,在一定程度上,她的意思就是淩月的意思。
無論堂上還是堂外旁聽的百姓都深受觸動,感念不已。
是啊,他們的皇帝自登基以來勤勉律己,兢兢業業,為江山安穩耗盡心血,的確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淩月是皇帝親自教導著長大的,亦從無驕矜跋扈之處。
眼下她既能親自下令為那婦人請大夫,就說明跟秦若明不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