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國舅公子
刑部尚書王維明？
見淩月微微蹙眉，玉痕亦是疑惑道：“這個時候，王大人怎麽進宮來了？”
雖然在夏皇出征這段時日，許了各部尚書白日裏隨時進宮奏事的權利，但王維明卻從未來過。
並不是王維明專權獨斷，而是如今快到年關，一年裏的大案要案基本都有了明確裁決。
新的案子總要一層一層遞上來，最快也要等過年開印之後了。
心下思緒飛轉，人已經起身往外殿走，口中道：“請王大人進來。”
“是。”
小內監忙不迭去了，沒過多時帶了一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進來。
其實王維明尚不足五十，正值盛年，遠不至於是眼下這般憔悴模樣，但這位王大人是個出了名的工作狂，又最是眼裏揉不得沙子，不僅刑部一應重要事宜皆親自過問，外麵各省轉入的卷宗亦要仔細核查。
不過，也正是有這樣事必躬親又正直不阿的重臣，數十年如一日地兢兢業業，才有了朝堂這些年來的安穩。
淩月心中感念，是以不等王維明跪地行禮，就先一步道：“王大人不必多禮，您這會兒進宮，可是有要事跟本公主商議？”
“是。”
雖然被免了下跪，但王維明還是朝淩月深揖一禮，之後才道：“眼下有一件事，還請公主裁奪。”
“王大人請講。”
這一點，淩月早有準備，畢竟等閑之事根本不會驚動王維明，更用不著她一個掌政公主知道。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竟是王維明的馬車在大街上遭人襲擊，幸虧他臨時有事中途折返回了刑部，便讓車夫回府去取大氅送來，否則這會兒已經進了閻羅殿。
“……”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京城裏刺殺朝廷二品大員。
這是明晃晃地向朝廷叫囂示威！
也難為王維明還能麵不改色地進宮來回稟，若換了哪個膽小的，隻怕這會兒已經嚇的不敢踏出家門半步了。
“看來是有人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裏了。”
前世那麽慘烈的都城保衛戰都經曆了，淩月自然不會為這早有預謀的刺殺亂了陣腳，緩了口氣，繼續道：“王大人最近可還在處理什麽案子？”
雖然依著前世的進度，用不了多久這京城就會徹底大亂，可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該格外平靜才對。
所以，這件事顯然不是陸凝之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是。”
王維明似乎等的就是淩月這句話，他抬眸看了淩月一眼，之後才繼續道：
“昨日有一樁事關秦家二公子秦若明的案子由京兆尹府報送刑部，臣認為此案十分嚴重，今日一早就著人去秦家，把人押送到了刑部大牢。”
沒錯。
秦若明正是國舅家二公子，皇後嫡親侄子，淩月的親表哥。
難道是秦家人氣不過，想要殺了王維明解氣？
這個想法才閃過腦海就被淩月否決掉了。
倒不是她偏袒皇後的娘家人，實在是對秦家那幾個家夥的品性再了解不過。
要說‘狐假虎威’‘仗勢欺人’惹出事端來，那倒沒什麽奇怪，卻怎麽都沒有膽子謀害朝廷重臣。
更何況還是當街刺殺，鬧的這般沸沸揚揚。
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又有著什麽樣的目的？
“這件事本公主會派人徹查，若真是秦家人所為，自會從嚴處置，給王大人一個交代。”
這樣安撫了王維明幾句，淩月似乎才意識到此事的關鍵之處，追問了一句，“秦若明這次又犯了什麽事？”
這人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兒，隔些日子不犯點事就渾身難受。
也慶幸因著郭秦氏的事，早早下令不許外命婦進宮求見皇後，否則她那舅母這會兒又不知道怎麽在皇後麵前嚎啕大哭。
說來也怪，秦氏一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既能教養出秦皇後這種端莊大方的貴女，又養出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這兒子的兒子，更是不必提了，真是想想就頭疼。
看淩月的表情，王維明就知道他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猶豫了一下道：“這……”
見狀，淩月輕笑道：“王大人向來率直，怎麽幾日不見，竟也學會了這些欲言又止的磨蹭功夫？”
“臣不敢。”
王維明本就不是個扭扭捏捏的人，之所以有所猶豫，自是擔心淩月為難，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是瞞不住的，索性直言道：“公主可知道賭坊？”
話題轉的太快，淩月愣了愣才意識到此事應該跟秦若明有關，凝眉道：“自然知道。”
雖然朝廷已經明令禁止不許開賭坊，但這種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又不能日日盯著，有那麽幾個暗場子也不足為奇。
京中如秦若明一般的紈絝子弟不在少數，時不時溜去賭場玩樂也是有的。
得到肯定回答，王維明又道：“公主可知道，最近最火的賭局是什麽？”
他並不是個善於賣關子的人，這次沒等淩月發問已是繼續道：“他們在賭孕婦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
既然要賭，自是有孕婦在場。
被抓來的孕婦雖然差不多都是快到產期的，卻也不能那麽巧，等他們壓了注就能立刻生產。
所以，早在這幫紈絝子弟下注時，被賭的孕婦就被強行灌下了催產藥。
這般強行催產，對母體和孩子都有著極大的摧殘，就算僥幸母子平安，也少不了要落下病根。
至於那運氣更差的，或是剛出世的嬰兒夭折，或是一屍兩命。
如此玩樂之法著實喪盡天良，但這暗賭場子是國舅家公子秦若明開的。
那些個孕婦不過是出身貧寒人家的苦命人，在權貴麵前連隻螻蟻都不如，就算再憤恨又能如何？
大不了鬧出人命後，往孕婦丈夫麵前扔上一筆銀子罷了。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前兩日他們又故技重施抓了孕婦來，當場一屍兩命。
這孕婦丈夫是個硬骨頭，沒有拿用妻兒血肉換來的銀子，衝上去就要跟那幫紈絝子弟拚命。